鍾管家提醒司瀅:“夫人指座呢,還不快道謝?”
司瀅忙不迭嗬腰:“謝夫人賞。”
說完被領著去了右邊的圈椅,她不敢太隨意,斜簽著坐了個邊。
廳中有了一陣沉悶的捶背聲,應該是下人在替主子抒著胃氣。
少頃,司瀅又聽到一句:“低著頭做什麼?我又不是夜叉。”
聲音噥噥的,與其說是不滿,更像是單純不解的嘀咕。
司瀅忖了忖,慢慢抬起眉眼。
坐在上方的,是她那晚曾見過的謝母。
老婦人穿長褙子,兩道平直的眉,漸細漸淡地隱進鬢角,神情從容,看著很是和悅。
拿眼掃她半晌後,謝母點了點椅子扶手:“果然是個漂亮孩子,這眼這嘴都俏生生的,細骨臉兒也標致。就是過瘦了些,多半氣血不大足,養養才能懷上。”
一說這話,司瀅就忐忑了,她眼珠微顫,心腔不安。
謝母吃了口茶,接著揮退所有伺候的人,隻剩個鍾管家在廳外侯著。
“我兒說,他跟你是清白的,沒碰過你?”
司瀅不敢隱瞞:“回夫人的話,公子所言屬實。”
謝夫人哦了一聲,又繼續道:“他說這回翻案多虧有你,你是立了功的,讓我賞你金銀和宅子?”
“是公子♀
話裏撚著幾分慶幸,顯然謝枝山方方麵麵都正常這事,比司瀅沒懷上要重要得多。
“我問你,你是想要錢,還是留在謝府?”或許是眼光毒,或許是走過場,總之不按常理之後,老太太又來了這麼一問。
司瀅眉目一動,才與老太太接視幾息,便見她點點頭:“明白了,你想留下來。”
聽她自說自話,司瀅徹底蒙了。
謝母沒給她發揮的餘地,揚著嗓子喊了鍾管家進來,讓帶去安置。
轉頭再看司瀅,老太太曼聲說:“孩子,我也跟你同個想法。雖然你跟我兒之間暫且是清白的,但在我們看來,你已經是他的人了。這麼地,你先在府裏住下來,他剛回府,還不少事等著處理,等忙完這陣我再作主,讓他把你收到房裏。”
司瀅手心攢汗,立馬表態道:“不敢攀附公子,倘能讓我留下來,府裏給碗飯吃就成。”
謝母嗯了聲,表示聽出來了,這是想做婢女的意思。
她極不讚成地搖頭:“我聽鍾管家提過,你那姨丈說你爹娘還在的時候,你也是被人伺候的閨秀,如今來了我謝家,哪裏好作踐你,讓你當丫鬟?”
“夫人,我……”司瀅才張了嘴,很快便被打斷。
“你放心,我兒雖然有點狗脾氣,又是個愛裝蒜的,但他那相貌身段,絕對不會讓你吃虧。往後你使點勁,要給他收服了,有得是你受用的地方。”
操著懶洋洋的聲口說完這些,老太太起身出了花廳,沒再給司瀅說話的機會。
就這麼著,司瀅被安排得明明白白,想找北也找不著。
謝府亭多橋多,廊子九拐十八彎,她跟著鍾管家到了一處院落。
月門之前,鍾管家停下步子,朝司瀅指了指裏頭:“往後你就住這個院子,我還有事,就不帶你進去了。你自個兒進罷,遲些我喚人過來伺候。”
也不知是哪樣的急事催著,撂完這話,鍾管家逃也似地離開了。
麵對這沉靜的院落,司瀅無奈,隻得提起裙邊邁了進去。
院子極為清淨,除了在樹上跳來跳去的黃鸝兒之外,一路連個灑掃的都沒見著。
推開臥房的門,發現裏頭也很是寬敞,且陳設都華麗得吸眼。象牙矮榻,紫檀屏風,一件件都昭示著這座府邸有多奢麗。
驚歎之餘,司瀅心覺怪異,這份安靜也讓她有些發毛。
原地兜了個圈後,司瀅正打算找個地方坐著等,兀地聽到一陣難以形容的動靜。像是水波被攪動的聲音,又像是誰在地上跳了幾下。
她打了個激靈,登時被炸出一身汗來。
謝夫人詭異的態度,空蕩蕩的院子,房室裏不明的響動,越發讓人覺得滲得慌。
外頭天光亮堂了些,借著那光,司瀅摒起息來,循著聲音找了過去。
地上鋪著蓮枝的栽絨毯,腳落在上頭無甚聲音。經過一樽膝頭高的曲頸瓶時,司瀅順勢抱了起來,握在懷裏當防護。
接近發出窸窣聲響的地方,雕著鬆枝紋的花罩後頭,看見有人影在晃動,但瞧不清是男是女。
顫唞順著腿肚子湧上來,司瀅雙手索索發抖。
她壯著膽逼近前去,身子半匿在花罩後頭,提起丹田正待喝問出聲時,對方拿餘光捕捉到動靜,倏地偏頭看過來。
他上身精光亮堂,一條腿在褲管裏,另一條才抬起來,準備往裏放。
熟悉的臉撞入視線,司瀅喉間咕地一聲,險些沒暈過去。
“你怎麼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