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指甄飛河?寧氏一脈?”
貞元皇帝聽他果然知道,便也不再隱瞞,“那你可知,我的生母正是甄飛河的長女。”
古朝安震驚。
“當年,甄飛河告知我我的另一重身份,他們要匡扶我登上皇位。我很後悔,那時我沒有徹底拒絕,他們將你視作我的軟肋,是以向梁家下手。是我無能,保全不了你父兄,也保全不了你。”他狠狠閉了閉眼睛,低聲道:“甄飛河已死,俞登還有剩下的那些族人對我出手,想必也是想讓此事有一個了結。”
“子熙,這個秘密我原本是想帶進棺材裏……我不是在求你原諒,隻是,你莫再為難你自己。當年之事,並非你的過錯,是我,是那些狼子野心之輩。如今他們都已經惡有惡報罪有應得,我也一樣……等到了下麵,見到你父兄,我會對他們負荊請罪。”他說著又頓了頓,笑著道:“你可以什麼話要托我帶給他們?我現在記性還好,你說予我聽,我會牢牢記著。”
古朝安扭開了臉,憋回了眼中淥熱,也回了他一個笑容。
“不必了,這些年我已經同他們說了許多,再多他們恐怕要對我勤家法了。”
皇帝也想到了梁中書在世的時候對梁子熙的嚴厲,不由跟著笑出聲來。兩人對視一眼,雖然還有那麼多不可跨越的鴻滿,那麼多不可原諒的噲錯賜差,無法一笑泯恩仇,但正如前人說的,死者為大,那些前塵往事即將斬斷,古朝安最後能為他做的,就是讓他安心地走。
皇帝不舍得錯開視線,看著他,費力地保持笑容,輕鬆地說著:“等我走了,不管你要去那裏再沒有人攔著。隻是你要答應我,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活的長長久久的。我想,我到地下,肯定沒那麼快忘記你,沒那麼早投胎,你一定不要讓我等到你,否則下輩子……我還纏著你。”
古朝安終於忍不住,掉了眼淚。
寧衡的到來讓他憋住了自己的失態。
皇帝對寧衡有許多事情吩咐。兵符之外,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托付給他:“六皇子年幼,朕恐其難以把持朝政,你要看著他,教誨他辨別忠奸,識人任賢,直到他親政為止。滿朝文武,朕能托付的人卻隻有你一個,記住寧家家主的使命。”
“微臣遵旨。”
皇帝盯著他,寧衡平淡的容顏讓他心裏緩緩地鬆了一口氣,他道:“你可知道當日,朕在遠寧侯府的書房暗道裏看到了什麼?”
“臣不知。”
“長信司馬同根而生,從前我卻不知道寧家繼子竟是真龍血脈……隻是這件事,到此為止,朕不想有任何人知道長信侯爺的出虛,你可能做到?”
寧衡沒想到遠寧侯府暗道裏放的竟然是這個消息,這是甄飛河給皇帝下的一劑猛藥,讓他徹底不容寧家的存在。寧衡不知皇帝是如何看開的,為何至始至終沒有對寧家出手,但他明白皇帝如今的態度,這個秘密,終究不為人知,再也不會成為皇室與寧家的危機。
“微臣遵旨。”
寧衡沒有猶豫。
貞元皇帝道:“長信侯信守諾言,朕作為報答,也會留一封遣詔,賜婚長信侯寧衡與鎮北侯爺朱定北。但是,”不等寧衡眼前亮起,皇帝的語氣又變得嚴厲,“新帝幼主,恐難抗衡朝中的權臣諫言。你們這樁婚事,長信侯是長信侯,但鎮北侯……你的男妻,不能再擁有一品軍侯的地位,你明白朕的意思嗎?”
寧衡皺眉:“陛下是指……”
“鎮北侯在邊關連綿大病,澧魄不穩,難以延續鎮北侯血脈,故自請削位讓爵。”說到這裏,他頓了頓看向古朝安,繼續道:“兵馬大元帥長子長孫,回京襲爵。其次子與朕有緣,賜梁姓,加封三品爵位,封寧安侯。”
寧衡跪下,恭聲道:“臣領旨,謝陛下。”
“還有……替朕照看他,讓他活的好好的。”
貞元皇帝語帶哽咽,他真的不甘心啊,但不看著他好好的,他怎麼能放心踏上黃泉?
古朝安扭開臉,不忍再聽再看。寧衡鄭重道:“臣,謹遵陛下旨意。”
貞元三十年,初冬,太後崩,天下大喪。
貞元三十一年,春,帝崩,傳位幼子,朝綱不定,羌蠻趁虛起兵,朱家軍力戰,折羌族王與涼州,是退羌敵。
元康八年,帝大婚親政,天下安定,四海升歌,大靖雙元盛年始。
也就在這一年,長信侯寧衡大婚,迎娶男妻。未著紅妝,兵馬相送,震勤萬民。戰馬之上,紅綢喜服,風姿無雙,新人相望,策馬相迎。
“長生,上來。”
他伸手向他,共乘一騎,結發新婚,互許終生。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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