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葉紅於二月花”的美景,漫山遍野的火紅,是他們二人都未曾見過的壯闊景致;然後他們又去了南方,度過了一個不見霜雪的冬季;春天來臨時,他們去到江南水鄉絲綢之府烏鎮,領略了小橋流水,雕欄畫棟之美;最後又去了那有奇峰異石,碧玉之江的桂林府,並在那處逗留數日。
而這一路上,林亦始終都在為楚嶽峙悉心調理醫治,放下重擔後不再日日勞心勞神,這樣的輕鬆愜意也讓楚嶽峙的病況愈發穩定;待他們離開桂林府時,楚嶽峙已能下地行走。
司淵渟再未讓楚嶽峙從他視線範圍內離開哪怕一瞬,他時時刻刻地守著楚嶽峙,寸步不相離。
在新帝登基次年,徽州徽城鎮內在九月的某一日突然遷入了一戶人家,他們在抵達徽城鎮前便派了一名隨從入鎮購下一朝北居的四合屋,然後在一天夜裏悄然入住。
徽州的四合屋是屋套屋的形式,分第一進與第二進。第一進不僅有前庭、天井與廳堂,還在廳堂設了二臥室;後廳堂的臥室之後還另建有兩廂房;第二進則為一脊分兩堂,設臥室四間,堂室兩個。
一來便購下這樣大的四合屋,鎮內的百姓紛紛議論這新戶到底是什麼樣的大戶人家。然出乎意料的是,那名先到的隨從在收拾好四合屋又靜靜地等了半個月後,迎來的並非什麼大戶人家,而隻有一輛顯然已經輾轉多地的寬敞馬車與一位騎馬跟隨在側的醫者。
他們到得極晚,像是刻意避開了人多的時候,於是鎮裏最後也隻有寥寥幾人在那個靜夜裏看到,那輛馬車的帳簾被撩起後,一名身材頎長清臒氣質溫潤,滿頭銀發麵上亦已生出紋路卻仍難掩其瑰麗之貌的暮年男子,極為小心嗬護地抱著一名被披風兜帽遮掩住容貌似已沉沉睡去之人動作輕緩地下了馬車,然後在夜色的遮掩下靜悄悄地走進了那新置的四合屋內。
徽城鎮的百姓們對這戶人家的主人有過諸多猜測,因為在他們住進四合屋後,便再未有人見過那神秘至極的屋主,隻有那名當日驅使馬車約莫是護院的男子會陪那名長相秀氣不顯老的隨從到鎮裏添購日常所需,再有便是那名騎馬隨行的醫者也會定時定候到鎮上的醫館裏購買藥材。
他們在徽城鎮裏住了足有六年,偶爾會有撫琴聲從那四合屋裏傳出,那琴聲極為悅耳,每每有人路過聽見,都會忍不住在外麵駐足停留,聽琴聽得如癡如醉;而每年的十月,明明已經過了螢火蟲最多的季節,卻仍有人會在某個夜裏,看到有數不清的螢火蟲從那四合屋裏飛出。
在第六年十二月的一個冬夜裏,兩匹快馬入鎮,一名年約三十玉冠束發,身穿金線鑲邊紫袍,鳳眼淩厲俊美無儔卻自帶威嚴氣場的青年在那四合屋前匆匆下馬,然後腳步急促地帶著其隨從進了四合屋。
之後又過一日,徽城鎮在傍晚時分突然便下起了大雨,在淅瀝的雨聲中,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喊從四合屋裏傳出,那模糊的哭喊聲轉瞬而逝,餘音乍聽之下竟似“父皇”二字。
這場雨下了足足有一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