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楚嶽峙的藥茶其實多是林亦煎煮,司淵渟到底是內閣首輔,又日日都要宮內宮外的跑,楚嶽峙也不想再因著自己那點忌藥的問題讓司淵渟替他操心,所以每日要喝的藥茶早已不再是非司淵渟煮的不喝。但這幾日司淵渟總對他放心不下,這才又再自己親自上手。
王忠把鍾清衡寫的修改議案呈給楚嶽峙的時候,楚嶽峙在椅子上坐得挺直,一手還端著司淵渟剛遞給他的藥茶。他本來就自小被教育身為皇子必須注重儀態,後來多年的軍營生活更是讓很多軍人的習慣都刻進他骨子裏,站如鬆坐如鍾便是其中一項,因而隻要不是跟司淵渟獨處,楚嶽峙坐著的時候一貫持端正之姿,哪怕是伏案桌前批改奏折一整日,坐姿也不會有半點走形。
看見楚嶽峙盯著那杯藥茶眉頭緊蹙的樣子,因眼前就有兩位大臣在,司淵渟自然是不會出言哄他,最多也隻能從袖子裏取出那盒隨身帶著的蜜餞,打開放到案桌上。
默默看一眼司淵渟,楚嶽峙仰首就把藥茶喝了,把茶碗放下後也沒去拿蜜餞吃,隻是拿起王忠呈上來的議案打開來看,邊看邊問阮邢:“阮大人今日入宮覲見,所謂何事?”
“陛下,臣聽聞陛下有意要為女子立下保護律例,於此事上略有淺見,故而入宮求見。”阮邢說道,他是從涼忱那兒得知的關於立法之事,當年楚嶽峙想要為女子立法,曾遭到他與王壬還有已經告老還鄉的何敬文反對,如今再有此意卻不再第一時間召見他和王壬還有刑部尚書,反而先召見了江晟、涼忱和鍾清衡,他思來想去覺得在此事上楚嶽峙多半已經不再信任他,所以便幹脆自行求見。
“嗯。阮愛卿有何淺見,說來聽聽。”楚嶽峙並不意外,本來他也沒有要把立法之事瞞死的意思,也是有意讓這事傳到某些大臣的耳中,為的是探探這些大臣們的態度。阮邢當年雖對此事極為反對,但這些年他也當真是被皇甫良鈺重新教做人了,所以楚嶽峙心中其實有七八成把握,這次阮邢將會站在他這邊的人。
“陛下,臣以為立下保護律例雖重要,但興許支持女子立業,才是真正能幫到女子的方法。”阮邢的確不反對,隻不過在針對女子地位一事上,他這幾年也有了不一樣的看法與考量,“臣妻是戍守邊疆的將軍,這些年來臣妻也將不少偏遠之地的見聞告知於臣,而臣幾次前往邊疆時,也看到了許多過去被臣忽略的問題。這些年陛下一直讓臣等極力打擊對女子的拐賣,臣也一直在思考,拐賣屢禁不滅,而拐賣多是針對女子與孩童,這其實已經能夠反映出部分問題。”
“什麼問題?”楚嶽峙剛看了一半鍾清衡的議案,聽得阮邢此言,順勢便是一問。
“女子與孩童相較於男子,力氣小反抗起來極易壓製,在路上也更好控製,而孩童若是男孩多半會被販賣為奴,女子卻多是被賣去青樓或是被賣去做妾,這其中反映出的,是勞動力的問題。”阮邢分析道,“大蘅國長久以來一直以農耕為重,故而勞動力於尋常百姓而言極為重要,士農工商四民地位也是因此而成為階級之定。而女子長久以來得不到重視,被認為需依附男子而活,更有在家從父出嫁出夫、夫為妻綱以及男耕女織等定式觀念,也是因世人普遍認為女子勞動力不足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