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還是在意料之中地看著司淵渟得到了賞賜。
楚嶽峙下旨賜賞司淵渟的時候,傅行雲瞥一眼身邊醉得趴在案上的衛雲霄,是真的覺得自家夫人有點傻。楚嶽峙要跟百官拚酒,到最後就是一個賞賜司淵渟的由頭罷了,滿朝文武,除了衛雲霄這樣缺根筋的,還有司淵渟這樣有免死金牌的,哪個有這樣大的膽子,怕不是不要命了。
從前在軍營裏時,楚嶽峙也會跟自己的將士拚酒,酒量就是那時候練出來的,而且在軍營裏,出生入死那麼多回,將士們之間的兄弟情深厚,也沒有那麼多的繁文縟節,有時候喝多了興頭上來,打赤膊再比上幾場也是有的。而且那時候,他們喝酒都是拿碗喝的,再不然就是直接對酒壺。
隻是在宮裏麵對百官,又是另一番景象。
楚嶽峙是藉這個機會,又觀察了一番與他喝了幾杯的幾位大臣,後來便隻有衛雲霄和司淵渟陪他喝了,到最後,也就司淵渟一邊擔心著他喝太多傷身一邊慢悠悠地跟他一人一杯不停地喝。
最後楚嶽峙揮手說不喝了下旨給司淵渟賞賜的時候,臉雖不紅但眼裏也的確已經迷蒙一片,待到從正月大典上退席,楚嶽峙也沒要王忠攙扶,自己穩穩地在宮裏走了一段之後,突然就站在那回擷芳殿的青磚道上不走了,對王忠說道:“王忠,你知道嗎,朕小時候最喜歡走這條青磚道,但現在,朕每回走這條青磚道都隻感到厭惡。”
就是這條青磚道,他跟司淵渟一起走了無數次,也是在這條青磚道上,他失去了司淵渟,在後來漫長的歲月裏都孤身一人。
王忠不敢胡亂答話,隻站在楚嶽峙身後半躬身。
司淵渟要遲些才能回擷芳殿,因還要跟一些大臣寒暄也維護一下朝廷上的關係,所以並不能隨楚嶽峙一起退席。何況司淵渟在宮裏與楚嶽峙一起住,那都是不能外傳的秘密,皇宮裏被治得如同鐵桶,消息和閑言碎語傳不出去,能走漏出去的風聲都是故意為之,真正的秘密但凡有哪個宮裏人敢膽大包天地往外說,多半是話還沒說完,人就沒了。
跟王忠說的話,楚嶽峙沒跟司淵渟說過,那些事他不愛提,平日裏擺駕也多會讓人繞道而行。今夜許是喝多了,才自己走了這條道。
如今還是冬天,隔幾天就會下一場雪,道上難免有些濕滑,楚嶽峙站在那裏低頭看被濺濕的鞋麵,身上因為喝了許多酒而熱起來的溫度又在寒夜裏慢慢冷了下去。就像是原本燒著滿腔熱血,到後來也都被冷水澆得都涼了。
身上披著大氅,楚嶽峙就那麼在原地站了半晌,直到身上徹底冷了,眼裏的醉意也早已散盡,才又說道:“王忠,新的一年了,可朕怎麼就覺得,也沒什麼值得高興的。”
這至尊無上的帝位,他坐上來後,隻覺得孤寂。
有時候,甚至連看著司淵渟都覺得寂寞。
“陛下,其實奴婢覺得,這人生過得不痛快才是正常,新的一年常被說是新開始,可奴婢也不這麼認為,哪有那麼多的新開始,都是自我安慰罷了。可是陛下,您身邊有司大人還有皇後娘娘和皇長子,雖沒有值得高興的事,也絕非真的在這皇宮裏孤身一人。陛下`身後也還有奴婢,奴婢雖隻是一個沒什麼用的太監,但奴婢也是發了誓要一輩子對陛下盡忠的。”王忠難得大著膽子上前在楚嶽峙身邊說話,他長相幹淨秀氣,此刻臉被凍得臉頰發紅,一雙純黑的眼眸卻亮晶晶的,大膽抬頭看楚嶽峙,眼裏也寫滿了忠心。
楚嶽峙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眉,原本偏冷的神色似又有了一點笑意,側首瞅著王忠說道:“倒是難得你這謹小慎微的性子能說出這話來,你也不用對我盡忠,對司九盡忠就成了。”頓一頓,又說道:“好像也沒給你什麼賞賜,這大過年的,也罷,回頭朕下旨另外再賞你一些東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