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堂在皇極門右廂,從擷芳殿走過去也有一段距離。這段不長不短的青磚路,司淵渟往往會牽著楚嶽峙的手一起走。
這日楚嶽峙因前一日在練武場連射術太累,以至於起來時比平常動作稍稍慢了一點,故而他們走去皇極門時,楚嶽峙走得也比平常要急,一雙小短腿都快要跑起來了。
平常跟他撒嬌時總是一副不要學的樣子,可真到了去書堂要遲到的時候就比誰都著急,司淵渟看著楚嶽峙這緊張的樣子便忍俊不禁,拉住越走越快的楚嶽峙就說道:“楚七,我們慢慢走,別著急,我會一直陪著你。”頓一頓,才又含笑補上最後半句:“便是一會讓少傅批評了,也有司九陪著。”
因司淵渟這半開玩笑的話,楚嶽峙就連之後因遲到而讓少傅在書堂裏訓斥了半個時辰,也都一直彎著嘴角笑,期間還一直偷偷去拉司淵渟的袖子。少傅瞧見小七皇子這一副沒把他的話聽進去的樣子就來氣,於是連帶著又把司淵渟也訓斥了一頓,讓司淵渟生平第一次領教到了被夫子斥責的滋味。
檢查過楚嶽峙的功課,便是文史講學,少傅這一日講的正是元代濱國公張養浩。
據《元史》本傳記載:“張養浩,字希孟,濟南人。幼有行義,嚐出,遇人有遺楮幣於途者,其人已去,追而還之。年方十歲,讀書不輟,父母憂其過勤而止之,養浩晝則默誦,夜則閉戶,張燈竊讀……去官十年,猶為立碑頌德。仁宗在東宮,召為司經,未至,改文學,拜監察禦史。初,議立尚書省,養浩言其不便;既立,又言變法亂政,將禍天下……言皆切直,當國者不能容。遂除翰林待製,複構以罪罷之,戒省台勿複用。養浩恐及禍,乃變姓名遁去。
“尚書省罷,始召為右司都事。在堂邑時,其縣達魯花赤嚐與之有隙,時方求選,養浩為白宰相,授以美職。遷翰林直學士,改秘書少監。延祐初,設進士科,遂以禮部侍郎知貢舉……英宗即位,命參議中書省事,會元夕,帝欲於內庭張燈為鰲山,即上疏於左丞相拜住……後以父老,棄官歸養,召為吏部尚書,不拜。丁父憂,未終喪,複以吏部尚書召,力辭不起。泰定元年,以太子詹事丞兼經筵說書召,又辭;改淮東廉訪使,進翰林學士,皆不赴。
“天曆二年,關中大旱,饑民相食,特拜陝西行台中丞……聞民間有殺子以奉母者,為之大慟,出私錢以濟之。到官四月,未嚐家居,止宿公署,夜則禱於天,晝則出賑饑民,終日無少怠。每一念至,即撫膺痛哭,遂得疾不起,卒年六十。關中之人,哀之如失父母……”
“七皇子,張文忠公一生曆經世祖、成宗、武宗、英宗等數朝,曆仕禮部、禦史台掾屬、太子文學、監察禦史、官翰林侍讀、右司都事、禮部侍郎、禮部尚書、中書省參知政事等官職,在他辭官歸隱後,朝廷七聘不出,直到天曆二年,關中大旱,他方才再度出任陝西行台中丞。你可知這是為何?”少傅早前已將這史籍作為功課令楚嶽峙熟讀,而今便到了講解提問的時候。
楚嶽峙雖已熟記這篇有關濱國公張養浩的史籍,然而對個中之意實則是一知半解,他低頭想了許久,不解其意,唯有道:“是因為朝廷給的官位俸祿不夠好嗎?”
“非也。”少傅搖頭,轉而向司淵渟問道:“深靜公子,你可知是為何?”
司淵渟神色淡淡,目光卻堅毅,麵對少傅的提問,他字句間皆是對張養浩的欽佩,道:“張文忠公之所以在天曆二年旱災之際再度出山,是因他始終牽掛天下百姓,而高官厚祿他從來不放在眼中。親赴災地,沿途賑災散盡家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