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2 / 3)

他太痛了,痛了二十年,手上沾滿了旁人的血,聽過無數人對他的唾罵,依舊掩不去他入睡時夜夜回蕩在耳際的雙親哀鳴。

低頭狠狠一口咬在楚嶽峙的頸側,那裏有著一條被利刃割斷就救不回來的血管,他恨極了楚嶽峙,可這麼多年,偏偏又是楚嶽峙讓他活了下來。

為什麼,為什麼楚嶽峙總是要這樣用沾滿他親人鮮血的利刃捅進他心裏,又擺出一副悲天憫人的姿態施舍同情他?

他聽不到楚嶽峙的痛呼,直到唇齒間嚐到了腥澀的鐵鏽味,他才抬起頭,近乎咬牙切齒地恨聲道:“楚嶽峙,我是宦官,我長不出胡子,也沒有真槍實刀上你的能力,將來我死了,史書工筆,記載的也隻會是大蘅國曾有過一個姓司的宦官,若我能助你登上帝位,我便是那前後兩次叛主禍亂朝廷的佞臣!司家的墳,我進不去,也沒資格進!我既答應了要助你篡位,便絕不會食言,你大可不必用我父親與司家來試探籠絡我,想讓我對你死心塌地,倒不如想想將來如何將我這個以下犯上,一次又一次欺辱你的宦官碎屍萬段!”

“我沒有用司老尚書來試探籠絡你的意思,宦官又如何,宦官就不能心懷天下嗎?當年我離宮入軍營前,助你登上秉筆太監之位,是因為我信你不會是那些史書上記載的亂臣賊子,你心中有國有家。如今你以宦官的身份在朝為官,旁人私下辱罵你,可我看得清楚,若非有你在朝堂上周旋,皇兄隻會頒下更多禁令與無理的律條法規,還有我與眾將士艱辛打下的邊防,也未必就能得到皇兄的重視。我求你幫我,不僅僅是因為你權傾朝野之故,更因我知道你並非所謂的佞臣!”抓住司淵渟的衣襟,在聽到司淵渟的這些話之前,楚嶽峙尚不能肯定,可此刻,楚嶽峙無比肯定地說道:“司淵渟,你其實把國與天下子民看得比你的家仇要重許多,否則你不會讓方本和活到現在,是嗎。”

盡管不懂緣由,但楚嶽峙知道司淵渟對自己有執念,也許是因為當年是他幫司淵渟成為秉筆太監,讓司淵渟對他有了念想,又或者是因為其他,他不想去深究司淵渟想要得到他的原因,他也並非真的隻看權勢而選擇與司淵渟定下協議,他相信,若非司家變故,司淵渟如今會是堂堂正正在朝為官一心為國為民的臣子。

他的父皇毀了司家也毀了司淵渟,可他知道,司淵渟心中的抱負理想並沒有被徹底毀去。

君王或臣子,隻要將國與萬民置於心中,即便不是賢明之主,忠孝之臣,也斷不會是捐廉棄恥以致遺臭萬年的罪惡之人。

第16章 尚書之子

楚嶽峙說的都是事實,當初,正是因為楚嶽峙相幫,司淵渟才能坐上首席秉筆太監之位。

那是他以罪臣之子的身份淪為太監的第八個年頭。

八年間,他從最初的行屍走肉到將家仇嚼碎咽下,被同為太監的宮人明裏暗裏嘲笑譏諷甚至為難,從最下等的太監一路向上爬,到終於成為隨堂太監。

皇宮內十二監,他因出身而被歸到了司禮監。

司禮監設有掌印太監一名,秉筆、隨堂太監四至八名,提督一員,秩在監官之上。司禮監是十二監第一署,其長與首揆封柄機要,僉書、秉筆與管文書房,則職同次相;其僚佐及小內使俱以內翰自命,若外之詞林,且常服亦稍異。其宦官在別署者,見之必叩頭稱為上司。

以上是前朝《萬曆野獲編補遺》卷一所記載的內容,而大蘅國對於這一規製也采取沿用。

秉筆太監又分為首席秉筆主管東廠與詔獄等機關,次席各秉筆則分管各監各司局,又因秉筆太監參與批紅,等同內相的掌印太監最後落印,故而司禮監的太監都識字且熟知禮法規製。⌒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