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妙謝過她好意,垂眸望著酒盞,暗暗下定決心。
自穿越世界壁壘後,鍾妙就沒碰上幾件好事情。
先是魔君那小子,也不知怎麼生得這般叛逆。再是師父,鍾妙能猜個大半,多半是帶著師祖在魔界養傷。然後是師兄,好好的一個師兄,喜歡寫話本數靈石的呆子師兄,怎麼就去做了咒殺這行當呢?師父也不管管他。
鍾妙喝得半醉,躺在樹上連連歎氣。
她心裏裝了事就不耐煩與人應酬,半夜裏還是摸回鍾山找了棵喜歡的樹躺下。
修真界還抱有希望,鍾妙卻相當清醒,以中州目前的實力,想斬殺魔君不過是說笑而已。
一日一日打下去,修真界隻會越發虛弱,不說物資損耗,光是每次出戰損耗的人手都不知要修養多少年才能補回。
但退又如何退?耗了這麼些年,中州與凡間界俱是荒蕪,唯有一場大勝才能安撫其間一切犧牲。
可惜人神有別,鍾妙當初能通過獻祭帶走魔神是因為她本身具有同樣的價值,這樣的破局之法壓根無法複刻。
她想得心煩,一會兒想到師兄的安危未定,一會兒想到師父與師祖還不知情況如何,她從前以為自己那個世界就夠麻煩了,卻未曾想到所有事集中爆發竟然能這樣混亂。
還有阿昭,雖然魔君作為同位體無法對那半塊神魂做什麼,但拖得越久她心中越是不安。
鍾妙又歎了口氣。
為了避免被魔君察覺,顧昭這幾日多半處於沉睡狀態,但鍾妙的心情實在太差,連帶著印記中也一片躁動將他驚醒。
他知道師尊在愁些什麼。
她總是這樣,見到了就不能當作沒看到,總想要所有人都得到恰當的結局——世上哪有這樣公正的好事?她偏要拿這個折磨自己。
年幼時想要長大,長大了又渴望變強,可時至如今,顧昭才發現自己隻是想給師尊一個擁抱,無論以什麼身份,無論出自何種情感。
但他已經做不到了,為自己曾經做過的蠢事。
鍾妙想著想著就有些犯困,左右有長空劍替她守夜,扯了條毯子蓋著迷迷糊糊睡過去。
顧昭在意識鏈接中輕聲為她念經,將清心咒念到第十遍,鍾妙翻了個身,眼見毯子就要落下去。
他心中著急,卻見有雙手接住了毯子,手指在月光下照得蒼白。
長空劍沒來得及發出一聲嗡鳴就被人握在手中強行沉睡。
“哎呀,真可憐,”魔君笑嘻嘻的,也不知說誰,“氣不氣?氣也沒辦法~”
他將毯子仔細蓋在鍾妙身上,又輕輕俯身,在她側臉親了親。
魔君從沒做過這種事,雖笑得十分囂張,動作卻拘謹小心。
鍾妙睡夢中睜不開眼,迷糊中還以為是從前在中州,隻低聲道:“阿昭別鬧。”
魔君皺眉盯了她一會兒。
“我才不要這個名字!”他忽然又開心起來,“不過我們有的是時間,姐姐將來得給我取個好聽的才行。”
他鬆開長空劍,後仰消失在魔氣中。
第二日,鍾妙醒來時有些摸不著頭腦。
周圍分明聞著有魔氣,長空劍卻未曾發出預警,想問問顧昭發生了什麼,這小子不知怎麼也悶頭悶腦的不吱聲。
眼看著日上杆頭,鍾妙跳下地鬆了鬆筋骨,決定還是先回大營再說。
一進門,陸和鈴果然在等她。
鍾妙還沒來得及問發生什麼事,就聽她急急開口:“你現在立刻離開,不要問為什麼,走得越遠越好!你不是想找天機引嗎?現在就出發如何?”
上一回見到陸和鈴這樣慌張的表情,還是鍾妙酒後將人超度那次,她摸不著頭腦剛想問,一群人湧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