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手裏的梨花白是妙音坊從不示人的秘方,這個也自有妙計麼?”

這話就有些麻煩了。

私探他人秘法是大忌,陸和鈴拿給她時隻說是自己隨手釀的,鍾妙哪裏知道會這麼嚴重?

她撓撓頭,一時也想不出什麼瞎話,幹脆躺平耍賴:“啊呀喝酒嘛,喝酒!別想那麼多!咱們好朋友還能害你嗎?”

鍾妙在陸和鈴麵前放鬆慣了,本就沒怎麼刻意隱藏,再被她這麼一問,幾乎將來曆擺在了台麵上。

妙音坊向來警戒森嚴,鍾妙卻能知道她這樣多的小習慣。她對天下大勢一無所知,對世家陰私卻頗有耳聞。且陸和鈴私下裏問過那兩個弟子,都說是在海中撈到的鍾妙。

陸和鈴本想再詐她一詐,看著她那撒嬌討饒的臉又軟下了心腸。

算了,嚇唬笨蛋有什麼意思。

兩人在大營旁找了處竹林坐下,鍾妙見她不追問,連忙將酒擺出來,試圖趁機糊弄過去。

陸和鈴哪裏看不出來她?

也不知從哪來的緣分,兩人分明才相識數日,陸和鈴就忍不住替她操心起來。

“現下乃是多事之秋,我知你好意,但還是不要摻合進這攤子爛事了。”

鍾妙正愁沒人同她講一講如今的狀況——清楚情況的都三緘其口,好套話的知道的還沒她多,一聽陸和鈴提到此事,真是瞌睡來了送枕頭。

她眼睛唰地放亮:“原來如此!還請姐姐再教教我!”

好一手順竿爬的功夫,陸和鈴搖搖頭,低聲道:“算了,本也該告訴你,近半年來世家血案頻發,先是謝家,再是陸家,不到數月已有十餘長老暴斃。”

鍾妙皺眉:“可知是何人所為?白玉京忍得下這口氣?”

“自然忍不下,但那又如何,”陸和鈴麵上掠過陰霾,“刀劍易躲,冤孽難防,世家背地裏不知沾了多少血腥,如今被人咒殺也是活該。”

作為妙音坊坊主,陸和鈴向來說話留三分,鍾妙忽然聽她這樣尖銳還有些驚訝,細細一想,神情漸漸也冷了下去。

“是那一位?”

“不錯,正是衍星樓那位。”

沒有鍾妙與鍾山時刻敲打著繃緊皮,世家好日子過了太久,越發不將天下人放在眼裏。

“也不知是怎麼走漏的消息,竟讓天機引得知了當年衍星樓大火的真相,這才找上門來,”陸和鈴冷笑一聲,“你瞧著吧,世家一日找不到人,便要一日胡亂攀咬,聲勢倒挺大,不過是給自己壯膽。”

鍾妙心中一沉。

利用咒術千裏外取仇人性命——聽著倒很是威風,頗有些抬手間奪人狗命的氣魄。

但鍾妙清楚,若是用這種法子殺人,施術者所麵臨的風險將極為巨大。

天地間自有規則,咒殺他人必將承受反噬。

傳統施術者通常會預先使用種種手法回避抵消,但即使是這樣,數月咒殺十餘人的代價也絕非尋常人能夠承受。

何況其中有不少還是修為頗高的長老,最開始的幾個或許來不及反應,但後續的未免不會在臨死前奮力反撲,隻要有一個反向鎖定了施術者的方位,以世家的能耐,將他抓住並不會太難。

鍾妙從前砸了不少世家的場子,以她作為劍修的能耐仍有數次險些在追殺中喪命,如今師兄作為法修獨身在外,越想越是揪心。

她倒是能用願力將師兄找出來,但如今世家正四處搜捕,萬一搭了她的東風還先她一步……

鍾妙摁了摁眉心,強迫自己保持冷靜。

陸和鈴見她麵露焦急,安慰道:“你不必太擔心,若說世上有誰最善躲藏,除天機引外再無他人,要是有什麼消息,我定然先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