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著太子前往拜見,再遣官告祭便可。

遲盈隻需聽禮官念冊立太子妃聖旨,接過冊寶便可。

一簾之隔的轎外,臨近太子府門前,等候在此的禮官,儀賓遠遠見領頭的六麵雀羽儀扇悠悠走來。

禮官連連朝著身後揮手:“奏樂!奏樂!”

悠悠揚揚雅樂奏響。

雅樂忽而低柔輕沉,忽而穿雲裂石,笙、羯鼓、鉦鼓、太鼓、琵琶、箏連翻合奏。樂器之上皆有簨虡懸掛,有孔雀羽毛與彩色流蘇的裝飾。有銅金渡色,極其奢侈華貴。

遲盈被一陣悠揚龍笛聲猛地驚醒。

耳邊的雅樂已經轉低為揚。

她隻聽見耳邊女音沉穩尖細:“請太子妃下轎聽冊——”

旋即,遲盈麵前儀扇一層層落下。

眾人不禁翹首期盼,隻見太子妃蓮步輕移,她自轎內緩緩行出,一身朱領織金翟衣,沐浴在漫天霞彩之中,那金線勾勒的鳥兒似要騰空而起。

頭冠之上鑲嵌各色寶石瑪瑙,冠翼紅寶留珠,金樹珠串搖晃生輝,一張麵孔瑩白勝雪,冠下鬢發如雲。

叫一眾人恍若驚鴻一瞥見了回神女。

一道玄色袞冕身姿高挺頎長的背影立於東門之外,冠帶白珠九旒,充耳懸瑱,玄衣纁裳九章紋,革帶金鉤,瑜玉雙佩。

也不知太子立了多久,聽聞身後請太子妃下轎的聲音,他淡淡回眸瞥向遭受眾人圍看的遲盈,那道平靜幽深的眸光。

遲盈霧眉輕顫,手執團扇幽幽掩住麵容,這才叫前後的打量少了許多,也擋住那道淩厲的眸光。

禮官便開始展開聖軸,念起冊封旨意。

等念完,將冊寶由身側女官代為奉起,這便是行完了冊封禮。

禮官又喊道:“請太子太子妃入殿——”

遲盈早已熟悉婚儀流程,抬眸見立於玉階之上的太子邁步往殿內走去,宮人執著儀扇後行兩步,遲盈左右各有一女官相攜,從太子府正門行入永寧殿,也足足走了許久。

直到二人被送入紅燭高照,目之所及皆是紅色的婚房之內。

幾乎毫無間歇的行下一道婚儀,蕭寰由著宮人拆下白珠九旒冠,遲盈也終於拆下了那長壓得她脖子疼的花冠,二人並坐於榻前同食。

在分開盥洗換衣,這些倒是都不出差錯,輪到這對新婚夫妻同飲合巹酒時,卻來了笑話。

合巹酒被分別盛在一個據成兩半匏內,以紅線纏繞相綁。

夫妻一人執一邊,一同將內裏的酒水飲盡便可。

那兩半匏相接的紅線本就短,這日婚房中的這兩半的匏被某個不懂事的宮娥多繞了一圈,比旁的更是短了一截。

周圍的女官都已經發現不對,可如何敢說?

若說了,這新婚夜出了這等紕漏,誰知太子會不會發怒,叫她們給這鮮紅的婚房再多添些喜慶顏色?

遲盈蕭寰頭一遭當新郎新娘,哪裏會知曉有何不對的。

兩人皆是依著規矩各端一側打算同飲,卻不想如此不可避免的離得極近,二人寢衣單薄,都有幾分窘迫意味。

遲盈站在身量高挺的蕭寰麵前更顯嬌小。

兩人間不對等的身高,喝起合巹酒來便是一件麻煩事,使得蕭寰無奈微微俯身,想避開那顆堵住他視線圓滾滾的後腦勺,他好脾性俯身將就矮小的她,卻不想遲盈一見他靠近,立刻往另一個方向,拿頭頂衝著他。

蕭寰見她如此怕自己,不由的升起了幾分火氣。

真當他不知?

對他是又不說話又不理睬,甚至連個好臉色都不給,對著蕭芳毓倒是喜歡笑的很。

可憐的遲盈隻能茫然無措的端著匏,還未回過神來,便見自己手中的匏被越拎越高,最後她不得不仰著頭去雙手托著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