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絨無奈搖頭,“你不覺奇怪嗎,衣著粗布長衫卻敢請我們去淮水閣,而且還是帶著自己的女兒一同進那種風月之地,隻怕……”
“隻怕什麼?”
“遇上你上次所說的那個前門一霸了。”
“想什麼遇什麼,絨兒倒是好運氣。”
“也罷,既然就此遇上也怕是天意,就隨他們去好了。”
男子見二人商量的差不多了才又開口,“兩位公子,如何?”
“既然如此,我們也不便推辭,兄台請帶路。”
步行約摸半炷香後,一行四人便止步於淮水閣前,與其他的青樓不同的是,淮水閣前竟無一名女子站與門前拉客倒是有四名高壯護院立於門前,咋看之下竟像是什麼深門大院。
“好字,卻看不是出自哪位名家之手。”亞絨抬首看著正門門楣的匾額之上龍飛鳳舞的寫著的淮水閣三字,自語道。
“不是什麼名家公子看不出也是自然的。”男子笑道,“請!”
一進門,一名年約四十風韻猶存的的豔麗老鴇迎了上了,看見男子時明顯一愣,但隨即立馬綻開了更燦爛了笑容。
“晉爺你今天來得真早啊~呀這兩位小爺可真俊俏,第一次來我們這吧!”老鴇一臉相熟的摸樣招呼著男子,看到亞絨和穆翎不禁眼前一亮。
“徐媽媽,今天有什麼節目?”
“來得巧,今晚正好輪到弄棋姑娘擺棋局,破了她棋局的人就能同她共度良宵。你看些大爺公子們不都正在那絞盡腦汁呢!”徐媽媽指了指身後,淮水閣共有四層樓,一樓的正中央有一高台,高台上豎著兩張巨大的棋盤,一張擺著圍棋另一張擺得象棋,兩棋盤中央則站著一名絕美的綠裳女子,而高台四周也是歌舞升平。
“樓下都客滿了,晉爺不介意就上二樓吧!萃兒,帶四位上樓吧,等下我就帶姑娘上去招呼各位。”
“我要阿蕊!阿蕊手法好,老子屁股痛死了!”難得安靜了一會的小女孩突然開口對著老鴇大叫道。
“好好,我去幫你看看阿蕊現在得不得閑。”徐媽媽笑道。
“記得,酒我要上好的竹葉青!”男子交代。
“記得記得,放心好了!”老鴇一副心領神會的摸樣。
四人在二樓圍欄的一張桌子坐下,這個角度正好能看清下麵高台上的女子和棋盤。
“在下晉書,這是小女三兒,還未請教兩位公子要怎麼稱呼。”男人自我介紹著。
“敝姓葉,我義兄姓穆。”亞絨應答道,而後試探性的問道,“聽聞這淮水閣的老板也姓晉,兩位是親戚嗎?”
“巧合而已巧合而已!”自稱晉書的男子幹笑了幾聲,而後意味深長的看著亞絨,“倒是葉公子,葉可是個好姓。”
亞絨隻是笑笑,並不言語,倒是一旁的穆翎好像誇得是自己一般得意的連連點著頭。
酒菜很快上桌,同時徐媽媽帶著三個標誌清秀的少女走了上來。
“晉爺,姑娘來了!”
“我的!我的阿蕊呢!”一見那三個少女,三兒便大聲嚷嚷了起來。
“唉喲,我的小祖宗,我這不是腳步慢了點,你怎麼就叫開了。”徐媽媽身後一名二十歲出頭、姿色比之先前三女高上不止一籌的女子跟了過來,白皙精致的臉上一片潮紅,似乎已經是喝了不少酒,“我可是整整被罰喝了一壺酒才能脫身來伺候你。”
“阿蕊!我屁股痛!”
“喲,三兒你這是咋了,哪弄成了個小泥巴羔子?”注意到灰頭土臉的三兒,花蕊走上前捏著小孩的下巴左左右右打理了一番,搖搖頭,“嘖嘖,+晉爺不如讓奴家帶三兒小姐去梳洗下,這麼髒兮兮的也壞了幾位的興致。”
“去吧去吧,弄幹淨了再來給兩位公子賠罪。”
“那奴家先告退了,三位盡興。來吧小祖宗,奴家帶你梳洗去。”花蕊施禮後牽著三兒的手朝樓上走去。
“那我也不打攪了,式微、淇水、芃芃你們好生伺候著。”
“是~!媽媽!”三女笑應。
“芃芃坐我這,式微和淇水你們坐兩位公子哪吧。”
三人笑著分坐在了三人身旁,殷勤的倒上了酒。
穆翎嬉笑著掃著麵前的酒食,“晉兄,你好像對這很熟啊。”
晉書扯扯自己的衣服,“整個身家都差不多丟進來隻能穿穿這,能不熟麼。倒是你們兩位,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吧。”
“你從哪知道的?”穆翎有些好奇。
“這條街上的消息傳得還挺快,但我卻還從未聽聞過兩位,這般容姿無論去了那家店都會被瘋傳的。”
“就是,第一次見到這麼俏的小哥!”晉書身旁的芃芃附和道,“若是來我們店裏工作怕是整個帝都又要瘋了。”
“怎麼說話呢!”坐在穆翎邊上的淇水怪嗔的瞥了芃芃一眼,“公子別見怪,芃芃那丫頭說話不知分寸!”
“沒事沒事。”穆翎依舊笑嗬嗬的回應,“說不定哪日還真就來了!”
“我想,這位公子怕是看不上咱們呢,這不一直盯著棋姐姐的棋局看連正眼都沒敲過咱們呢!”式微在亞絨旁語氣有幾分幽怨的說道。
“哎呀,式微丫頭,怎麼才見上葉公子這麼一會,話裏那股醋味就這麼大了?”晉書調笑道。
“嗬嗬,式微姑娘,我這兄弟可不是看不上你,不過是偶爾會有點呆罷了。你以為他在看下麵的姑娘,說不定隻是在發呆。”穆翎幸災樂禍的說道。
聞言仿佛在證明自己一直都有聽對話內容一般,亞絨收回目光,轉頭對著式微淺淺一笑,“式微,式微,胡不歸?微君之故,胡為乎中露!你這名字取得真有意思。”
風塵中打滾,本應見慣大風大浪了女子卻忽的得紅了臉,竟有些羞怯的低了頭。
“嘖嘖嘖嘖。”穆翎開了折扇擋著臉輕搖著,“葉公子,之前的話還給你,想生吞活剝你的也不少啊。”
“彼此彼此。”桌下,亞絨不動聲色的踩了穆翎一腳。
“晉兄不試試那棋局嗎?”亞絨見晉書也朝著棋局看了幾眼,便也問了問。
“我可沒那麼大本事。倒是葉公子你,若是真有意,不如就下去試試,真破了局淮水閣四大花魁的一夜春宵可是千金難求的。”
亞絨搖頭,又向下看了一眼,“那位弄棋姑娘擺得棋局都不算太難,但偏偏最考耐心拖時間耗精力。右邊象棋擺得是七星曜彩,此局有三百餘種正劣變著,而左邊圍棋擺得是糖漿劫,取其粘粘乎乎,行棋如走在糖漿裏之意,反反複複一盤棋也許要下千手以上。若是真有人不厭其煩耐著性子能慢慢熬完這兩局,我想快得話破曉時分該是能進弄棋姑娘的房間了。”
“照這樣的話,那時應該沒有誰還有精力度什麼良宵了吧。”穆翎補充了亞絨沒說的。
作陪的三女聽了都捂嘴輕笑了起來,笑得最厲害的芃芃忍不住道,“告訴你們哦,之前也有一位的棋藝不錯的公子哥上了台同棋姐姐對弈了半天,結果你們猜怎麼著,下了兩個多時辰後實在受不了摔了棋子像得了失心瘋一樣的從我們這跑了。”
“三兒動作怎如此之慢。”見女兒遲遲未歸,晉書無奈搖首,舉了杯,“正所謂不打不相識,那我就先敬兩位一杯好了,先幹為敬!”
穆翎舉杯小聲道,“沒事。”
自幼專司暗殺之術的她,隻要一聞就知道酒菜有沒有被人下藥。
“那我們也卻之不恭了。”亞絨也舉杯,一飲而盡。
此時,樓下突然一片喧嘩,眾人的目光都被引了過去。
“花蕊不是說去去就來,本公子等她那麼久了她怎麼還不回來!”
遠遠看去那少年的衣著之上隱隱有著一輪殘月,是位旁係的皇族少年。
“公子別急,花蕊很快就回來!”徐媽媽趕忙跑了過去賠笑道。
“公子莫要動氣,昱玲你也去催催花蕊。”與少年同桌的一名頗為富態的中年男子開口,“罰了一壺酒就把我們公子晾在這裏算怎麼回事。”
“是是~我這就去催催她,再不然先讓其他姑娘來陪陪公子吧!”徐媽媽連連點頭。
“弄棋今天擺局我們也不破壞規矩,昱玲你就去把舒嵐叫過來先陪著公子。”
徐媽媽點頭,伸手招了個小丫頭來吩咐,“你去把舒嵐叫來。”
“這……舒姑娘今日身子不爽所以一直都睡著。”
“我知道,你隻管去叫。”
“是。”
見亞絨又是對著樓下一陣出神,穆翎推推她,“怎麼又呆了?”
亞絨扶了扶額,一副很是頭痛的摸樣,低聲道,“樓下那殘月華服的皇族少年啊……”
穆翎探著頭也仔細看了下,“好像是有點眼熟……呃,小星那傻孩子?”
“唉,但願他不要注意到我。”
*“式微”出自《詩經·國風·邶風》,式微,式微,胡不歸?微君之故,胡為乎中露!式微,式微!
胡不歸?微君之躬,胡為乎泥中!
譯為天黑了,天黑了,為什麼還不回家?為了君主的事情,為了養活他們的貴體,才不得不終年累月、晝夜不輟地在露水和泥漿中奔波勞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