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曦月伸手來輕拉了對方,含笑說道:“我正想過去找你說說話,我獨個兒來你家做客,就惦著你這顆安心丸能親近親近了,還願你不要嫌我麻煩。”
崔十二娘即道:“我怎會嫌麻煩,原是我聽說陶二姐姐今日住進了和心齋,也正要過來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幫忙的。”
“那敢情碰了巧。”陶曦月笑道,“你與三娘玩得來,我瞧著你也是多有親切,難得有這樣機會,我本想邀你過去飲茶敘話,但這會子裏麵還在收拾,難免有些浮塵,看來隻好換我去你那裏蹭個飯了。”
崔十二娘自是笑著應了,又轉頭吩咐自己的大侍女:“你先去廚上說一聲,今日我這邊待客。”
陶曦月聽著有所察覺,有些意外地道:“蘭芳院領的是大廚房的份例麼?”
崔十二娘似也不覺得有什麼,坦然笑笑道:“家裏的規矩,除了已成家的,其他子女都一概不準用小廚,也是為了避免助長驕奢之氣。”
陶曦月頷首道:“不愧是大族家風。”言罷,回頭對春梅道,“那你去與鄧嬤嬤說一聲,我這邊也都照規矩行事吧。”
言下之意便是不需要單獨的廚娘侍候了。
春梅不好做主,更不敢給準話,隻能先囫圇應下,轉身回去報信了。
陶曦月和崔十二娘兩人相攜著回了蘭芳院,前者入了院中粗粗一打量,心下便已多少有了數,確定崔夫人果然是按照崔氏貴女的規格給她配的下人,隻是多了個“奢華”的小灶。
侍女很快送了兩盞香飲上來。
“陶姐姐嚐嚐這荔枝膏。”崔十二娘邀道,“母親說這時節吃的太涼也不好,所以我這裏的暫且也隻用了溫水調兌,你若覺得不合口味就直同我說,讓人加些冰屑來就是。”
陶曦月正自想著如何打開話題,忽聽對方主動提起了崔夫人,便順勢說道:“我也素來喜溫,如此正好——說來過於貪涼倒確實容易傷陰,我們女子多注意些總是好,崔夫人當真待你細心。”
崔十二娘微笑道:“母親是個好人。”
隻說是個好人,卻沒說“待我很好”。陶曦月暗忖,這其中頗有些微妙了。
“好人”,自然是不會去害人。但“待我很好”,卻往往意味著於對方有獨特的關切——很顯然,在崔十二娘心裏,崔夫人這個嫡母足夠大度,也足夠寬容,但要說特別的關切,恐怕還是不夠的。
她回想起這兩次與崔夫人打照麵的情況,尤其是浴佛節那回,瞧著像是板正寡言不易親近,現在看來,要麼崔夫人是個不善表達情感的,要麼,就是她對崔十二娘的確存在著某種芥蒂——想來多半是因為她的生母,但又基於身為崔氏宗婦的要求或是做人的準則,所以不會去刻意為難對方。
但無論是哪一種,都可以看出崔夫人並非是刻薄之人。
陶曦月稍放了些心。
“崔氏之人,自然都是風光霽月的。”她不動聲色地含笑轉了話題,“你這麼好的女孩也原該多些人來疼愛,等來日崔少卿成了婚,你還要多個好嫂嫂的。”
崔十二娘被她說得笑起來。
“想也是等不了多久,”陶曦月又兀自續道,“崔少卿這樣驚才絕豔的兒郎,難免挑剔些,但挑剔有挑剔的好處,將來給你娶回來的嫂嫂自然是萬裏挑一的。”
許是不希望她誤解,崔十二娘搖了搖頭,說道:“倒不是因為這個,隻是當初一閑先生請道長為阿兄測過氣運,說他五年內不宜談婚論嫁,外間都知道的。”
一閑先生?陸家三老爺?
陶曦月暗感驚詫。
崔十二娘看她神色有異,頓感自己或是有些失言,為免對方亂想,忙亡羊補牢般地補了句:“其實主要還是因為長兄的事,所以家裏寧可信其有罷了,反正阿兄今年也不過才二十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