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方一口氣被他堵在喉嚨:“你倒是坦誠!”又氣急道,“你說你,偏心崔元瑜便偏了,倒是藏著掖著點啊,往公堂跑什麼?生怕人家不以為我們陸家是向著崔氏,你可知衙門裏的人都還沒散,霍家那邊就已經把消息送到江家了?”
陸玄淡淡抬了他一眼:“不是你讓我替你安撫崔家?”
陸方險些被他給氣了個仰倒:“你這叫安撫麼?你這是整個往他們崔家那邊偏心眼兒,把江家到嘴的東西逼得要吐出來。”
“嗬,江家到嘴的東西,”陸玄不以為然地輕笑一聲,“隻怕也是你們到嘴的東西吧?”
陸方驀地一愣。
始終神色沉靜地看著他的陸立目光也微微一緊,沉吟道:“三郎,這件事我們事前確不知情。”
陸玄笑了笑,說道:“是否事前知情根本就不重要,隻怕你們還沒明白,這一回江氏是上了別人的套,陸家,也是順帶的。”
“江氏若有不滿,大可盡管讓他們來找我。”他毫不在意地說道,“我倒是也想看看,被樓家的人耍成這樣,江道智有什麼臉多話?”
陸立和陸方俱是一怔。
“樓家?”陸方愕然道,“你是說,此事與樓氏一黨有關?”
陸玄皺眉,不耐地道:“不然呢?落鳳山這麼大一塊肥肉,樓家掌管太府寺,竟一點反應都沒有,倒是對安王續弦的事倍加上心,眼睛隻盯著崔氏女——我若說他們不是為了推波助瀾逼崔家讓步,你們信麼?”
陸方有些發懵。
“你的意思是……”陸立忖道,“樓家早就看中了落鳳山那個地方,但又忌憚崔氏,所以便利用霍家慫恿江氏染指,崔家礙於我們幾家情麵,又想在安王選妃之事上占據主動權,所以才讓了步。而你現下將瓷土的事告訴了崔元瑜,崔氏自然不可能吃下這個大虧,必然會把陶家那兩塊地拿在手裏,那麼樓家的盤算也就落了空。”
陸玄接過不為送上來的茶,低頭淺啜了一口,也沒抬眼看他,隻語氣平淡地道:“他們不止是看中了落鳳山,還想一石二鳥。”
“待江氏將地拿到手裏,他們便能跳出來,”陸方恍然緩緩道,“到時候不管我們想不想,與崔氏的關係都徹底有了裂痕。”
僑姓士族南渡至今,與南方本土士族,尤其是像建安崔氏這樣的人家,能夠融合聯盟,花了豈止是一朝一夕的工夫?雙方投入的都不僅僅是一點財力和人力,而有時候破壞這種
聯盟,卻隻需要一點眼前之利。
江氏便是這樣被蒙住了眼睛,而陸家,也險些因為人情偏頗被拉下坑。
“所以,你們真該感謝陶家人。”陸玄若有所指地看了一眼長兄,淡道,“若非江氏顧及事後名聲,不想牽連太廣,要按照律例等到滿三年確認無主之地,而陶氏又剛好在這個時候南遷而來,陶家人又是硬骨頭,這件事怕是早就木已成舟。”
“隻是可惜,”他輕彎了彎唇角,又道,“這樣值得幫扶收攬的人家,卻要讓元瑜他們家撿個便宜了。”
陸方並不知道陶家人曾拜訪過陸園的事,但此時陸玄這麼說,他盲猜也能猜到這是幺弟在嘲諷自家長兄,不由頭疼地揉了揉額角。
陸立卻似是對他這番說話的調調早就習以為常,聞言眉毛也沒動一下,隻是說道:“你既然早看出這些,還是該先與我們說一聲,事情也不至於鬧成現在這樣。”
“崔家吃了虧,自然要出了那口氣,此事才算是真的平了。”陸玄無波無瀾地說道,“你們又不可能把臉送上去讓崔太夫人打,說了有什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