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2 / 3)

陶曦月走進祭堂,看見長姐雲蔚就那麼靜靜站在供桌前,微暗的光線和昏黃的燈火絞纏映照著她清瘦的背影,隱隱透出一股與周遭蕭瑟氣息不符的剛強來。

“阿姐。”陶曦月輕喚了聲,提步走到她身旁站定,溫聲道,“薛瑤回來了。”

陶雲蔚點點頭,卻並未急著動作,目光仍是定定落在供於高處的譜牒上,須臾,忽而問道:“二娘,若是這次我錯了怎麼辦?”

陶曦月微怔,隨即卻是彎唇笑了,說道:“人家說風雨時節最易多愁善感,我原來還不信,誰知連阿姐你也不能免俗。”

陶雲蔚轉過頭,看了她半晌,隨即似好笑地道:“你是我阿妹,能脫俗到哪裏去?”

陶曦月笑著伸手輕挽了她,說道:“阿姐知道咱們是一家人就好,一家人一起決定的事,要錯便是一起錯了。再說萬事不過開頭難,我們連南行之路都走下來了,還有什麼可疑懼的?”

“你說得對。”陶雲蔚歎了口氣,“我隻是心裏有些不踏實,總覺得這件事不會太順利。”說完自己又先語帶自嘲地笑了笑,“先前我瞧著阿爹那副緊張模樣還覺得無奈好笑,誰知我也差不多,看來做宗房嫡支可真不容易啊!”

別說是他們五個,就算是陶爹,活了大半輩子也從來沒有這樣的機會可以和真正的士族盛門打交道,而這,卻恰恰成為了他們來到南朝安身立命的第一步。

要緊的第一步。

陶雲蔚並不是個真正感性的人,忐忑和自我懷疑在她心底不過張狂了那麼片刻,便又被她給堅定地扼殺了。姐妹兩個閑話說笑了幾句後,便結伴去見了來彙報外出成果的薛瑤。

薛瑤是去打聽陸家的。

雖然淮陽陸氏名聲在外,但南北間畢竟有層壁,以陶家的末流士族身份也無可能接觸到更多關於這個家族的消息,但此時他們身在金陵,與陸氏本家不過一縣之隔,許多於自己眼中高深莫測的東西,在這裏不過是人盡皆知的常識罷了。

果不其然,薛瑤隻是出去轉了一圈,便輕輕鬆鬆地得到了陶雲蔚需要的消息。

陸氏一族自四年前老宗主去世後,便由他的長子接替了位置,也就是明日陶氏父子要去見的這位現任宗主,陸立。

這位陸宗主除了有個身為當今皇後的嗣妹之外,還有兩個同胞手足,也就是他的兩個弟弟——陸方和陸玄。而相較起長兄陸立,這兩個人才是真正的聲名顯赫。

其二弟陸方便是南齊的丞相,位高權重自不必多說。三弟陸玄則是陸老太爺的老來子,十五歲不到時就已然風靡士林,如今更有第一名士之稱,還是有名的行書大家。

至於陸立和陸方,一個是以隸書見長,一個則是最擅楷書。

陶雲蔚當晚就寫好拜帖交給了自己父親。

“行書?”陶從瑞見之很是驚訝,但出於對女兒的盲目信任,他也並未表示反對,隻是好奇地多問了句,“綿綿這是有何用意?”

陶雲蔚坦然道:“便是個投機取巧的意思。陸三老爺在南朝有天下第一名士之稱,且他既不主族政,又身無官職,所以仿他的長處最是適合我們向陸家表誠意,也不失風骨。”

“好!”陶伯璋不由擊掌讚道,“這帖子想必就算不能讓陸宗主見之心喜,也至少會給他留下個好印象。”

其他人也紛紛頷首表示同意,小妹新荷更是雙眼發亮地望著她長姐,崇拜地道:“阿姐你好厲害。”

陶雲蔚笑著伸手捏了捏她的圓圓臉。~思~兔~在~線~閱~讀~

或許是因為在馬家商議事情時談得太過順利,又或許是自家女兒寫的這張拜帖給了陶從瑞莫大的信心,總之第二天他當真是幹勁滿滿、精神抖擻地出了門,臨走前還讓次女曦月幫自己細細打扮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