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從來就不屬於我,這裏不是我的。我的靈魂,早已由著我的悲傷漂往另一個彼岸了。
我坐在地上,麵無表情,望著這恐怖而熟悉的地下室內的環境。
我的情感,早已漸漸埋沒在繼母日複一日的侮辱和鞭打中,以及,哥哥安德傑肆無忌憚的嘲笑聲中裏了。
我怕什麼?是啊,我還怕什麼?
可是,我怎麼感覺,死神在一步步地逼近我?
安佐婭,安佐婭,你已經進來了無數次了,你到底在害怕什麼?
我無聲地笑了。
我很清楚我怕的的是什麼,不是惡心的生物和鬼魂,而是,人性中分崩離析的,最殘酷**的情緒。它們像無形的蟲,慢慢地爬滿整個房間。
逐漸地,逐漸地,填滿你內心的每一個空位……
“砰——”
門被踢開了。
一束明亮的光線射入屋內,直接照射到我的眼睛。
很奇怪地,我居然沒有閉上眼睛,而是緊盯著眼前的這個婦女——是的,正如你所見,她就是我的繼母,朱蘭惠。一個穿得無比華貴自認為是貴婦而實際上是一個十分無知的,庸俗的、愚蠢的女人。
“死丫頭,居然還敢盯著我看!”繼母憤怒地說,繼而又冷笑了一聲,“你還是得寄人籬下,所以無論你如何反抗我,你還是必須乖乖地聽我的指揮,不然我叫你有好苦頭吃。”
她笑著,我一直看著,一抹嘲笑綻放在我的嘴角。
她似乎沒有覺察到我這一表情的變化,繼續冷笑道:“今天我來,就是要告訴你,我要去外省旅遊了——哦,這種事跟你沒有關係,因為你本來就不能出去丟人現眼。我要說的是,我出去了的話,我兒子還得上學,你呢就負責照顧他,待我回來後,我要他給我彙報情況,如果你照顧得不好,你就給我進地下室跪三天。聽懂沒有?!”
“不要。”我麵無表情地,就這麼對著她,大聲地說了出來。
我對自己做過承諾,無論如何,這次不能忍氣吞聲了。
“你說什麼?!”繼母怒瞪著我反問道。
“我說了,不要。我不要照顧那個令人惡心的家夥。”我一字一句地說。
“你……”繼母一時氣結,大概是沒有想到平時很乖的我居然會這樣反抗她,“安佐婭!你是不是在地下室裏憋久了得病了啊!居然敢這樣反抗我的命令!”
“我很健康。”我看著她的眼睛說,“不過我想你這個蠢腦袋應該不會知道,不管是什麼人都有尊嚴,都有自尊。”
“尊嚴?自尊?哈哈哈哈……”繼母狂笑道,“那麼你應該知道,尊嚴就是錢,沒有錢,寄人籬下,你談個屁尊嚴。”
這位“貴婦”,就這麼愚蠢地,失去了她作為“貴婦”所應有的優雅風度,在我麵前噴出了髒話。
她認為她很美麗,可她現在站在我麵前,我覺得再醜陋不過了。
她的無知,她的庸俗,盡情地展現在了我麵前,我看著她,突然笑出了聲。
“臭老鼠屎,你笑什麼!”繼母再次失去了她的優雅風度,“哼,既然你敢如此對我囂張,那麼,你就一直待在地下室吧,我看你能傲得到什麼時候。”
她冷笑一聲,轉身鎖上門,離開了。
我聽見她遠去時留下的高跟鞋聲——踏,踏,踏……如此的響,仿佛昭顯她的富貴,又像一個重錘,一次一次地砸在我的心上。
死神,我們很快就會相見。
已經幾天沒吃飯的我,還沒數完她的腳步聲,就靜靜靠在牆上的一幅18世紀的油畫上沉睡了過去……
壁畫上,正從某個畫家的名畫變為一個憂傷的英國女人正抬頭看著落地窗外的大雨的情景。
——、分割線 、——
我也不知道沉睡了多久,印象中的死神模樣漸漸模糊離我遠去。
總之窗外是一片陽光明媚了。
我睜開了眼。牆上一副中世紀的油畫首先映入我的眼簾,也沒什麼特別,就是一般的西方中世紀油畫風格。
可我覺得那個壁畫上的女人凝望的眼神是那樣憂傷,憂傷得仿佛像是經曆了一切不幸後,在命運之輪即將停止的那一刻,站在時空鏡麵前看到了自己過去所受的一切折磨的那種眼神。既憂傷又淡然。
“愛麗娜……”我走上前輕輕撫摸那幅畫像,並叫出了畫像上的女人的名字。
我的這一奇怪舉動也把我自己嚇到了。
我怎麼會知道她的名字?
“阿蒂蕾娜,我親愛的孩子,感謝上帝,你終於醒了。”一個慈祥的老婦人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