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一出聲,顏格冷峻的眉眼多少軟下來一些,涼涼地瞥了他三舅一眼,便扶著姥姥回了屋。◤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一進屋,看見地上也是一片狼藉,顏格皺眉道:“姥姥,我爸總是在研究所,北寧那邊家裏空蕩蕩的,您半年前才住過一次院,再住在這兒實在不安全。要是您實在不願意讓我們處理掉那流氓,倒不如搬來北寧一起住。”
顧姥姥抿出一個笑,大約是仍保留著上世紀名媛的風度,對這些家長裏短的錢財俗事倒不是特別在意,搖了搖頭,道:“去把簸箕和鑷子拿來,這尊老招財貓被砸碎了,咱們去把它粘起來。”
老一輩的老瓷街住民大都對慈陵顧家的名號如雷貫耳。顧家祖上曾是慈陵最大的陶瓷世家,建國前承接著沿海三省一半的瓷器外貿,乃是當年陶瓷業一方之雄,隻可惜家業在戰爭時期毀於一旦。
直至建國三十年後,顧家唯一的直係後人顧老太太才執意帶著三個兒女回國,重新盤回了老家的瓷鋪子。
隻是在那之後,時代已變遷,手工燒窯的技術慢慢被機械取代,而顧老太太身體又不好,沒有精力再將生意做大,到了顏格出生後,顧家的瓷窯便停產了,近些年也隻燒些小物件隨意打發時間。
顏格小時候時常聽街坊鄰居說顧姥姥是個瓷器行業裏的異類。做瓷器這一行,從古至今都有不留瑕疵品的規矩,一旦有瑕疵,便是就地摔碎掩埋。可顧姥姥惜物,隻要不是徹底的失敗品,那些略有瑕疵的瓷器總會小心收藏起來。
家裏為此還特地開了個極大的地下庫房,專門用來存放那些過時賣不出去的、或是殘次品瓷器。在顏格年幼的記憶裏,庫房便是他的遊樂場。
“……這兒還缺那麼一片兒,對,手要穩。”顧姥姥戴著老花鏡從旁耐心指導著,不一會兒見顏格拚了個大概形狀出來,就接過手來,“就到這兒吧,去休息休息。”
顏格活動了一下筋骨,提起打算茶瓶給姥姥的花茶杯裏添點熱水,試了試發現水有點涼。去燒水的時候,看見牆角的貓飯碗被它的主貓踩歪了,撿起來掃了一眼底部的落款——這是一隻清代仿定窯的瓷碗。
“羅建坤恐怕不知道,您這庫房裏有些老孤品隨便拿出去一件兒就夠換座毛坯房的了。”顏格搖搖頭,順手給碗裏添了點貓糧。
“老物件,新物件,不過都是些人使喚的玩意罷了。當年你太姥爺喜歡這些,可姥姥更喜歡這些瓷貓兒呀瓷狗兒的。”
顧姥姥愛惜地整理著手上的招財貓的裂痕,用刀筆將碎掉的貓耳朵細細調整好,道,“比起這些,姥姥倒是想問,羅建坤纏了咱家半個月了,你是怎麼一句話把他趕走的?”
顏格坐在矮凳上靠著姥姥,解釋道:“前年羅建坤想做那些騙人的保健品生意,那時二姨還沒和他離婚,我爸怕他做大了牽涉到家裏,就找了個玩金融的朋友做了個局誆了他一筆,斷了他的資金鏈,錢都暗地裏還給那些他借債的受害人去了。因為這件事,他的賬戶現在還被銀行監控著,所以他聽我提起這茬,就以為是我爸要找他要債,自然是怕了。”
顧姥姥搖了搖頭:“教訓歸教訓,得饒人處且饒人,你可不許學你爸那套把人往死裏逼。”
“我一向很講道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顏格說完,腦門就被顧姥姥戳了一記:“都快畢業了,這般凶蠻,以後哪個姑娘敢要你。”
顏格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