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捂著額頭轉移話題道:“今天不是周末嗎,怎麼沒看見鯉鯉?”
“對了,還有這事。”顧姥姥摘下眼鏡,想起身,揉了揉腰又慢慢坐下了,對顏格說,“鯉鯉學校裏今天組織活動,讓班主任帶著去了市裏新建的博物館參觀什麼西洋古董展,這會兒也該結束了,記得提醒你舅舅去接鯉鯉。”
顏格應了聲,上樓去找他三舅,卻聽門口路過的鄰居說,三舅剛剛追羅建坤去了。
他這個舅舅不算笨,但大約是遺傳自顏格那個傳聞中抽大煙抽死的姥爺的緣故,不願踏實工作,眼高手低,總喜歡聽信羅建坤畫的餅做什麼投資暴富夢。
顏格心想他三舅一時半會是回不來了,看了一眼手表,不願意浪費時間,向樓下喊了一聲:“姥姥,我去接鯉鯉。”
姥姥遙遙應聲:“路過長葛街記得買卷新門神畫兒回來,要老張家手工的。”
……
春節前後,街上到處都堵得像是剛切好的豆腐塊,顏格在滿大街“好運來”的喜慶歌聲裏挨挨擠擠地繞過街道,轉入了之前在廣播裏聽到的富華廣場。剛停好車,便看見博物館前的噴泉廣場附近,有一群施工人員正圍著一座美猴王瓷像同一個老頭爭執。
“老頭兒,咱們這兒施工呢,又不是不保留這尊像,噴個金漆而已,放在過去,這可叫塑金身呢。”
同他們對峙的老頭似乎耳朵不大好使,死死護在大聖像前。
“你們這些後生兒懂啥子,這瓷像是慈陵人祖上的心血,官衙監造,耗費千斤土料,前後燒製了六年!這火眼金睛、這麵紋,那都是列祖列宗的手筆啊!一百多年了,鎮著一方地氣,你們動了是大不敬!是要驚動鬼神的!”
那老頭顏格認得,正是老瓷街畫門神的張伯,向來脾氣固執,富華集團把建築規劃做到老瓷街時,張伯是抵製最激烈的。
眼看著他們要打起來,顏格略一思索,回到車裏脫了大衣外套,從一堆學院裏帶回來臨時保管的戲服裏挑出一套警服、一頂大簷帽,再下車時,整個人搖身一變成了個片兒警。
對著後視鏡看了一眼,顏格還覺得氣質差點意思,把車裏的保溫杯揣起,才大踏步朝爭吵的人群走去。
這邊廂張伯擋在大聖像跟前,正同施工隊互相推搡著,吵得臉紅脖子粗。
“這是古董,是文物,一幫崇洋媚外的東西!”
施工隊的人也惱了:“大清都亡了,醒醒吧!喏,博物館就在兩百米外,這要真是寶貝,咋不供在博物館裏燒香?就是個近代工藝品而已,南門地攤上一大堆,總是要拆的。要不是看你是個老人家老子早就動手了,快走別礙事!”
那包工頭一把推開張伯,老人踉蹌了一下,直直朝一邊絆倒下去。
就在這時,一個身材挺拔的年輕片兒警排眾而出,一把扶住了張伯。
人群裏一看他穿著深藍色的警服,道:“別吵了,警察都來了,聽警察說唄。”
人們一眼看過去,剛要讚一聲這小警察長得真帥,便見他把老人扶穩,看了看四周,擰開保溫杯悠悠吹了一口氣,一抬眼,漂亮的桃花眼往下一耷拉,立時一股鏟奸除惡的警圈老鳥的氣質油然而發。
顏格一張口,摻雜著各地的方言開腔道:“幹什麼呐,治安管理辦法就貼那旮遝廣告牌上看不到?咋個,想在局裏過年?”
施工隊的工頭叼著煙,本來一臉煩躁,一見警察來了,連忙神色一整,上來遞煙賠笑道:“警察同誌,這廣場本就是富華集團的地盤,咱們可都是有批準才施工的,這老頭非要鬧事,您看……”
“莫來這套,局裏正查風紀查得緊咧。”顏格避開對方遞煙的動作,仰頭看了一眼大聖像,問道,“咱也是本地人,從小看著大聖像長大的,咋搞文物局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