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緣起(2 / 2)

何靖呆了呆,說:“大約不過百年來的事吧……”

沐風晃了晃手中的玉雕,說:“那唐代的人怎麼用起來公元製了呢?還用的是阿拉伯數字?”

何靖腦袋轟的一下蒙了,倒不是在乎又賠了錢,實在是這次丟人丟到家去了。他漲紅著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站在那裏不知所措,進退無據。突然奪門而逃,心裏不住罵自己丟人,玉雕不要了,頭也不回的跑了。

沐風一下沒攔住他,也就不理他了。實在知道何靖的脾氣,來得快去得快,每次都這樣,可下次照樣上當受騙!沒有一點兒常識也要去玩古董,每次都變著花樣的出醜,沐風都習慣了。

不過這次,犯傻也犯的實在經典……

沐風忍不住又要笑,一揮手,才想起了手中還有個玉雕。正打算隨手扔了,可手指在玉雕上輕輕滑動,卻傳來了一陣溫潤的觸感。嗯?沐風心中詫異,把玉雕拿到眼前仔細端詳起來。

這玉雕通體純白,微微透光。仔細觀看,又不是雪白的感覺,而是一種溫潤凝滑的白色。這種顏色給人以五官通感的幻覺,似乎不光眼睛看到了白色,還接觸到了凝脂般的形體。嘴裏也似乎有了膩滑的味道。

這是一塊上好的羊脂美玉,和闐玉裏的珍品!

錯不了,以沐風的眼光,這樣的珍品絕對不會看錯。不過……沐風長出了一口氣,定了定神,感覺今天的事情實在蹊蹺,思維都有些混亂了。

他躺倒在床上,手裏把玩著玉雕,百思不得其解。如果誰要想去騙何靖,那很簡單,實在犯不著用一塊純度舉世罕見的羊脂白玉來費這樣一番心思。他不知道何靖出了多少錢,但是不管出多少錢也未必能買到這樣一塊玉,不管是不是古玉,這筆生意對於何靖來說是穩賺不賠了。何況,何靖還說刀工極好。

刀工?沐風這樣想著,才把注意力集中到玉雕本身,不是他粗心,實在是一開始就被這玉雕本身的質地震撼住了,半天也解脫不出來。結果好似看畫時光顧的研究紙張墨跡的來曆成分,反到忘了作品本身一樣,未免有買櫝還珠之嫌。沐風笑了一下,自嘲著:就這麼沒見過世麵?於是仔細去看那玉雕的美人。

刀工確實極好。每一道衣襟褶皺都表現的淋漓盡致,大有吳帶當風之勢。而細微之餘又見大氣,並沒有因為刻意精細而忽略了整體。真可算一代宗師手筆,看來何靖雖然常識不夠,這點審美眼光還是有的。

不過沐風還是看出來了,玉雕明顯有著古希臘雕塑的風格。因為中國古代的雕塑和繪畫都有一個共同的缺陷,對於人體比例把握不太好,容易失之生動。也難怪,畢竟中國古代是沒有人體素描的基礎的。

那麼一定是現代的作品了,又是誰的手筆呢?沐風思來想去,就是想不出哪一位雕塑大師能把中西方藝術結合的如此完美的。難道是隱逸的高手?現在世界上還有這種人嗎?沐風搖搖頭,覺得不太可能。

玉雕的麵孔刻畫的十分清晰,襯著白玉天然剔透的色澤,顯得清雅高貴,雖然在微微的笑著,卻有一種凜然不可侵犯的威嚴。沐風心頭一動,沒來由的感到一種親切,似乎……這張麵孔在那裏見到過?

沐風悠悠的出神,下意識把玉雕在手中徐徐轉動,這美人也就輕盈的轉著圈,好像在翩翩的舞著,每個角度都展現這不同的風姿,美的驚心動魄。沐風突的心頭一震,是的,這舞,他是見過的!

他一定在那裏見過。

這笑容,這舞蹈,這絕世的風姿,他一定曾經極為親密的接近過,甚至擁有過。可是為什麼,為什麼自己卻想不起來?到底在那裏他遺失了關於記憶的關鍵之鑰?沐風思維亂作一團,眼前滿都是輕快舞動的倩影,可是他卻遺漏了一樣關鍵的東西,怎麼也無法想起關於她的一切。他越來越迷惑,愈來愈混亂,思緒飄來蕩去,一些不相關的景象紛至遝來,沐風幾乎要崩潰了。

忽然,一切思緒嘎然而止,沐風目光直勾勾的看著底座的刻字一動不動,然後以夢魘般奇怪的語調念出了那幾個字:唐,657年……

玉雕發出了幽幽的白色光芒,不是那種令人驚悸的刺目慘白,而更像一種柔和的撫慰。光芒漸漸擴大,將沐風包圍進去,然後又漸漸縮小,終於不見了。沐風也不見了,偌大的一張床上沒有了主人,隻有那尊玉雕美人依舊在微微的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