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嶼,”江燕問:“江叔能不能好?”
江嶼搖頭:“我不知道。”
“江叔常說,一個人要是幹脆利落地死了,那就是上輩子積夠了福,要是拖著半死不活的過,是自己做的不夠好。”
江嶼很難過,喉嚨一酸,又硬生生咽了下去,“他這輩子做了這麼多好事,德都積到下輩子了。”
江燕再也忍不住了,靠著楊明哭。
也許為了印證這些話,江國明在ICU的第三天走了,走得很安詳,臉上帶著笑容。
第75章 狗屁基因
江國明走了,哭得最慘的是江念堯,他怪江嶼沒把事情告訴他,於是跟江嶼賭氣,不跟他說話了,也不吃飯。
蔣鬆作為局外人,他什麼事情都不能插手,隻能好好開導江念堯。
江嶼要忙江國明的後世,暫時沒時間哄江念堯。江嶼身體的發條擰到頭了,一舉一動全猶如機械動作,全跟著意識走,他覺得自己快撐不住了,慶幸有林瑟舟一直陪著。
江國明要火化的前一天,江嶼守靈,他吃不下任何東西,林瑟舟隻能喂他喝水,葡萄糖水,找顧典要的——江嶼並不在意自己身體的極限在哪兒,他幾天不閉眼,是鐵打的人也熬不住。
林瑟舟太心疼了,可他阻止不了江嶼。
江嶼連水也喝不下,腦袋往下垂了垂,說話聲飄著,好像下一秒就會精疲力盡地滅燈了。
“都喝完。”
江嶼的胃和肺一起往上頂著,他忍著幹嘔的衝動,扯出一個十分難看的笑,“喝不下了舟哥。”
林瑟舟歎了一聲,他收回水杯,順著江嶼的背,輕聲說:“吐吧,別忍著。”
江嶼搖頭,說不吐了。
林瑟舟又說:“你這個樣子讓江院長看見了,他走得不安心。”
“那就不走了,”江嶼捏著林瑟舟的手,“舟哥,我還沒跟他正式介紹你。”
“他知道的。”
江嶼歪了歪腦袋,“嗯?”
“他這幾天一直看著呢。”
“那可不一定,”江嶼跪得腿麻,隨意往地上一坐,“他沒被氣活啊。”
林瑟舟短促地笑了一聲,“也許江院長對我挺滿意的。”
江嶼也想跟著笑,但他沒什麼力氣,笑得比哭還難看。
“舟哥,老頭的事兒我是不是沒跟你說過?”
“嗯,”林瑟舟讓江嶼靠著自己,能放鬆一點兒,“怎麼了?”
“他以前有個孩子,男孩,七八歲的時候出車禍沒了,老婆孩子都沒了。江叔拿了一筆賠償款,但他的人生已經毫無光亮了。他心灰意冷想跳河,卻在河邊撿到一個棄嬰,也是有殘疾的孩子,還有唇齶裂。”江嶼苦悶地搖頭,“江嶼抱著那孩子到處求醫,還是沒救活。後來通過這件事,他突然發現身邊有很多這樣的人,於是江叔一路撿孤兒,最後用那筆賠償款買下了現在的孤兒院,大家都住進去了,我也是他們其中一個。”
林瑟舟親了親江嶼的發頂,“你們都受苦了。”
“不苦,有家了生活就好了,”江嶼的眼睛濕濕潮潮,每句話都帶著顫音,“我把江叔當父親,我叫他爸,可是他不同意,死活不應我。我問他為什麼?”
“他怎麼說的?”
“他說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而他給不了我這些,也隻是代養我幾年,當我有能力養活自己了,他就不會再管我——我們不會有一輩子的聯係,所以他受不起我一聲父親的稱呼。”
江嶼的眼淚下來了,林瑟舟接著,在手心散開。
“可江叔讓我有機會在這世界上活著,他就是我的父親。”
林瑟舟沉重的點頭,“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