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假設和燕也然都是。

可事實卻與江棄所想正相反。

在日複一日的蹉跎中,這種缺失沒有被彌補,反而被無限加深。

他和燕也然也沒能如假設般好好長大。

他們是兩個自以為聰明絕頂,實則笨到無可救藥的同類,都以為自己成長得足夠天衣無縫,可跌跌撞撞擁抱在一起,才發現所有的若無其事都是假的。

所幸,燕也然的偽裝是那樣拙劣,破綻百出。

他每一個支撐不下去的笑容裏,全都是對江棄的舍不得。

江棄或許不夠理智,但卻足夠偏執。

於是燕也然每退一步,他也就不甘心地走近一步。

抽絲剝繭後,他得到了命運的饋贈,找出了故作堅強後麵真正的燕也然。

可這也沒有結束。

因為江棄也有他的偽裝。

他的從容冷淡展現得很外在,這麼多年演得萬無一失,蒙蔽了所有人的同時,也把自己騙了過去。

可現在江棄演不下去了。

他覺得再見不到燕也然,他就將四分五裂,死於這種痛苦的孤獨裏。

就在江棄拿出手機想要聯係燕也然的時候,突然接到了一通久違的電話。

來自溫如生。

他蹙起眉,原本熱切的心情在這一刻變得冷漠。

或許是他離開後唐綽或是周確聯係過溫如生,也或許隻是因為溫如生回了國,得找點契機和江棄聯係。

電話接通,溫如生的聲音響起。

幾年如一日的輕浮,開口就問:“江棄,你的性。功能障礙治好了嗎,今年可以跟我上床了嗎。”

江棄扶著額,唐綽和周確這次的擅作主張,讓江棄意識到,有些事情他需要了斷。

於是忍著想要掐斷電話的心情,回了句:“我沒有障礙,並且,任何時候我都不會和你上床。”

“哈哈,無聊的男人。”溫如生好像對這個答案習以為常,又說,“我回國了,約你——”

“不了。”

溫如生在那頭頓了好一會兒,話鋒一轉,說了句:“約你去給我哥掃墓。”

這次江棄沉默很久。

溫如生抓到破綻便順杆而上,指責道:“你不能拒絕,你可不是這種不負責任的人。”

江棄呼吸一滯,頭疼襲來:“還不到時間。”

“我說到了就到了。”

“你自己去。”

“江棄,你變了。你怎麼能拒絕我這麼一個小小的要求。不對,你可以拒絕我,但是你怎麼能拒絕我哥呢?那可是你的戰友,他都死在你旁邊了,你居然不肯給他掃墓。”

溫如生道,“你這麼無情無義,我哥今晚肯定會給你托夢。”

這些借口已經被溫如生用爛了,江棄毫不動搖。

他和溫如生之間曆來就是如此。

一個浮誇地展示自己愛得多熱烈,一個靜觀其變地看對方演。

並沒有外人傳得那麼繪聲繪色,相反,這麼多年了,從始至終的乏味。

如溫如生所說,他哥哥曾經死在江棄身邊。

江棄帶著他哥的殘骸回來,把最後保存下來的那點骨灰親手交給溫如生,再將哭到昏過去的溫如生抱去醫院。

從此,他們好像也就有了那麼些拉扯不清的關係。

溫如生曾經說,他們是同類。

因為他們都失去了在這世上最重要的東西,因此內心出現了豁大的缺口。

他哥的死,給他帶來了很多東西。

聯盟政府給他的補償是尋常人奮鬥八輩子都未必能享有的財富,地位,權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