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寶枝聽罷隻問:“信件和口供不是確鑿證據?”

薛邵笑了笑解開領口銅扣,“當然,否則我上同州來做什麼,直接用張鈞茂的供詞不就將人定罪了?此人說白了隻是淳親王在同州的一個幕僚,手下甚至沒有兵權,囤兵謀反是重罪,不會因為他的證詞草率結論。”

丁寶枝幫他掛起了沾上夜露摸著冰冷的鬥篷,“...既然張鈞茂的證詞無用,那東廠為何會想到拉攏他做同黨?”

“東廠拉攏同——”

薛邵聽罷隨口接話,才說一半便察覺了她這句話的實際含義。

東廠找張鈞茂出來做假證,讓他承擔這天大的風險,自是許給了他值得為此冒險的好處,可正如自己所說,他不過一個小人物,東廠為何會開出豐厚條件拉攏他,讓他丟出兩個無足輕重的證據?

不過這還隻是推論,但斷案也離不開推導。

天際泛起魚肚白,薛邵望向地上的窗欞陰影,總感覺經寶枝這一說,有些東西正在呼之欲出。

他緩緩將人拉過,從身後將人環抱,兩手抓著她的手,像往常懷揣心事那樣在掌中揉捏。丁寶枝往往會在此時保持緘默,因她向來是不過問他的公事的,隻是這次非比尋常,她已然是此案中可以發揮作用的一部分。

她心中有了打算,但隻打個哈欠轉過身麵朝他道:“躺下歇著吧,隻有一兩個時辰好睡了,我現在隻擔心你明早起來哈欠連天暈頭轉向。”

薛邵聽出她有意放鬆自己心情,笑道:“你穿的少,去被子裏窩著等我。”

她趿著隻踩了一半的繡鞋跑回床上,鑽回被子,看樣子是真的冷著了。薛邵冷水簡單擦了把臉,問她要不要熱水泡過雙腳再睡,丁寶枝搖搖頭讓他別磨蹭了,泡腳隻能暖一陣,她把腳伸到他躺過的被窩裏能暖到天亮。

這一躺下丁寶枝沉沉睡過去,薛邵也算是得到了休息,不過還沒等養足精神,他便又外出在同州各處與淳親王有牽扯的衙門搜證。如此一天就快過去,竟然並無收獲,但容予跟來同州,就證明此行至關重要,能否定罪謀逆,就看同州到底藏著什麼‘鐵證’。

丁寶枝一覺睡醒薛邵早就不在身邊,她本可以叫人端了吃的來屋裏,足不出戶直到回京,但她不是真的來給薛邵當伴兒的,她是放心不下他和容予同行,眼下錦衣衛算得上傾巢而出,府宅裏僅餘下零星幾個,而東廠隻是派了個人跟出去查案,其餘廠衛都在府裏聽候容予指示。

誰是同州之行的話事人已是十分明了。

丁寶枝在午膳時間步出小院,來在前廳,就見容予已經用過餐食坐在廳中喝茶,看她出來便撂下茶碗打了個招呼,問她有沒有吃過東西。

丁寶枝搖搖頭進了前廳,她讓跟著的方阿寧留BBZL在廳外等候,反正門大開著,算不得共處一室。府宅很大,廳堂更是寬敞,隻音調平穩的對話,室外是幾乎聽不見一丁點動靜的。

容予問她:“夫人想吃些什麼?我讓人吩咐了去做。”

丁寶枝淡笑道:“下一碗麵吧,我想簡單吃點。”

“青菜雞蛋麵?”

“好。”

容予吩咐張平下去煮一碗麵,然後對丁寶枝笑道:“你以前在宮裏也是,我認識你時正是天氣轉冷的時候,你總說要是有一碗熱乎乎的麵湯可以喝就好了。”

丁寶枝垂眼淡笑,“容掌印還記得。”她稍一抬眼,“昨晚的字條我看到了,謝謝。”

“字條沒什麼,隻是看你舟車勞頓麵色不佳罷了。”容予緩慢拿過倒扣的茶碗為她倒上熱茶,“隻不過,寶枝,你好像過得並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