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壽誕上提容予為東廠提督、司禮監掌印,無非就是想讓朝中所有人都以為薛邵失勢,現今最得皇帝信賴的心腹成了容予。
如此一來,容予定然以為自己正穩步打壓錦衣衛,野心便會逐漸展露,而與他暗中勾結之人也不再會因為錦衣衛草木皆兵,從而露出狐狸尾巴。
這些她都明白。
她被欽點一個‘慧’字,可他此刻卻寧願她沒有那麼聰慧。
薛邵自知關心則亂,閉了閉眼牙齒都快咬碎,隻得伸手將不過到自己胸口的人兒攬進懷中,努力遏製著怒意,為自己職責所帶來的諸多限製而感到自責。
丁寶枝見他為自己這副模樣,心中建築起的高牆被潮水侵蝕般逐漸瓦解,她主動環住他腰身,緊緊貼著。
是安撫他,也是在安撫自己。
相擁許久,兩人都平靜下來。
丁寶枝皺起眉頭,輕聲道:“可容予為什麼要給我下藥?下得什麼藥?”
說句不中聽的,要下也該下給薛邵,她又不是什麼朝廷要員,身體好不好還能左右朝堂嗎?
丁寶枝覺得薛邵過於安靜了,抬眼見他下頜收緊,目光冷冽盯著桌上某處,思緒已然不在這間屋裏。
他在剛才有了一個大膽而又離奇的假設。
丁寶枝正欲喚他,卻聽他森然回答了自己適才的提問。
“容予給你下的,是避子藥。”
他答得過於篤定,丁寶枝不由皺眉問:“你怎麼知道?”
薛邵垂眼看她,沉凝良久沒有說出實情。
皇帝出於忌憚不想讓太子出在坤寧宮的事,他是知道的。
國丈爺齊國公曾是開國將軍,現在朝中仍舊活躍,他在皇後入主坤寧宮後主動交出了兵權,隻在京中參議,畢竟相較於太子外孫,兵權又算得了什麼。
但即便如此,皇帝也鐵了心讓這些開國老將軍遠離朝政實權,所以坤寧宮皇後的肚子,一直被皇帝以藥物控製著。
現如今,皇帝下給坤寧宮的藥,是否和容予下給薛府的藥,是同一副......
如果是的話——
丁寶枝見他走神,追問:“你怎麼不回答我?你是怎麼知道的?”
他現在還不能告訴她自己的猜想。
於是薛邵隻道:“我當然知道。他一個隻能給人當幹爹的閹人,如何忍受得了看我們兒女成群子孫滿堂?”
丁寶枝聽得語塞,是這樣嗎?
但他話糙理不糙,容予給她下藥的行徑的確可能出於妒恨。
若真的是避子藥...
丁寶枝周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被這變態又歹毒的行徑惡心得不輕。
旋即她又覺得不對,皺眉道:“可我從沒聽說過,避子的藥還能偷偷下在一日三餐裏,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就連在宮裏,我也隻聽說過嬪妃們在事後才被萬歲爺賜一碗避子湯藥,可我每次...每次行房之後,從不吃東西也不特意要什麼喝的。”
薛邵神色凝肅噤聲BBZL不語,因為他比誰都清楚,皇帝表麵上的做法,不一定是他的最終目的。
嬪妃們被皇帝賞藥是做給坤寧宮看的,意思是‘皇後貴為六宮之主,皇後未有所出,其餘妃嬪也不得誕下龍嗣’。還是後來朝臣看不下去了紛紛上奏,讓皇帝以國為重,皇帝這才停止了這一荒唐的‘寵妻’行徑。
殊不知真正常年服用避子湯的,正是尊寵無限的皇後。
“寶兒,隨我進宮麵聖。”
話畢薛邵拉上丁寶枝便要出門,卻被她往後一扥,賴住了。
丁寶枝根本沒弄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怎麼莫名其妙就突然要進宮麵聖了?跟她被下藥的事有關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