鋪麵開業後丁寶枝便忙得腳不沾地,好在調了珠珠去店裏幫忙。
她算是發現了,珠珠不是笨手笨腳,而是沒有找到用武之地。
試問哪家十四歲的小姑娘,可以在直來直去的梯子上如履平地,何況肩上還扛著兩匹臂展那麼長的麵料。
珠珠下了梯子見丁寶枝滿目愕然,隨即嘿嘿一笑。
“夫人您放心,摔不著店裏的好料子,我抱得可緊可緊了!”
“我是怕你摔到自己,讓重東西墜了關節。”
“那就更不會了,我別的沒有就是有力氣!”她撓撓頭,“要不總是打碎府裏的東西呢。”
丁寶枝忍俊不禁,但微笑過後便又試探地問:“我發覺,你來了店裏比先前在府中開心許多,這是為什麼?”
珠珠一頓,慌張問:“有嗎?”
“有,前段時間你在府上愁眉苦臉,特別是那天見了你姐姐之後,愈發的沉默了。”
“可能...就是想家了吧。”
“珠珠,你姐姐叫什麼?”
“啊?”珠珠愣愣盯著丁寶枝,“翠心。我叫珠珠,姐姐叫翠心。”
丁寶枝垂眼思索,而後笑問:“如果我去問玉枝要來你的姐姐翠心,你覺得好嗎?”
珠珠一句話險些脫口而出,後又掩飾道:“多謝夫...夫人,可是我姐姐人在朱府好好的,她自己可能也不願意吧。”
丁寶枝故作不解,“能和你團聚有什麼不願意的?”
“這...”
珠珠嘴皮子被黏上了似的說不出話,丁寶枝隻好整以暇的等她,眼見珠珠急得額角快要出汗,前廳來了個櫃上的夥計,說店裏來貴客了。
貴客?
慧織坊來的都是貴客,但再貴的身份也用不著丁寶枝親自接待,每天店裏進出那麼多人,她要接也接不過來。
丁寶枝問:“誰?”
“東輯事廠的容掌印。”
‘咯噔’一下,丁寶枝掌心登時就出了層薄汗,她攥了攥手掌,抬眼看向珠珠。
珠珠剛才就被丁寶枝嚇得魂不守舍,一聽容予蒞臨,自是顧不上掩藏情緒,已然縮著脖子望向別處,一副再明顯不過的心裏有鬼的樣子。
“珠珠,把東西放下,隨我出來見容掌印。”
“...是,夫人。”
丁寶枝臨邁步囑咐那夥計,“叫人去北鎮撫司告訴薛邵,現在就去。”
掀開門簾,來在鋪麵廳堂。店裏被東廠的人清了場,十幾個東廠的帶刀廠衛分散著站在廳裏,容予一身猩紅曳撒,分明與先前官職四品時大差不差,可姿態氣質卻截然不同。
他仍舊笑臉相迎,丁寶枝也盡量笑得不那麼牽強。
“容予。”
“夫人。”
她微笑著上前,見他指尖擦碾著某匹棉布,遂將那棉布抽出半截,是為展示,也擋在了二人之間。
他讚歎:“這個顏色真別致,像是將染料一筆一筆塗抹上去的一BBZL般。”
“這是紮染,日前在曲州學到的,就是那次你問我薛邵為何身上有傷。”
容予麵上一頓,鬆開了布麵,淡笑道:“我記得。”
丁寶枝並不觀察他的神情,隻是自然地招呼過夥計,“去,將這匹布抱去,送到容掌印的馬車上。”
夥計應了聲是,丁寶枝又對容予道:“這個花樣其實給小姐夫人做襖裙小褂最好,男子穿著略顯花俏不夠沉穩,但是既然容掌印喜歡,製成家紡其實也不錯。”她微微一笑,“就當是我送給你的升遷禮。”
容予抬眼向她,鬆了口氣般的笑道:“多謝夫人,那我便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