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朝裴吟伸了下手,說:“走吧。”

裴吟頓了兩秒,忽然問:“那這事兒算是結束了嗎?”

“不算。”荊訣如實道,“販毒鏈沒有完全摧毀,圖亞不可能隻有這一個製毒小島,宋先生和桃子也還活著,但是……”

荊訣說到這兒,嘴唇忽然抿了一下。

——但是跟以前不同了。

因為裴吟和荊訣都知道了被掩蓋的真相。

裴吟終於知道,原來他父親沒有被警方放棄,是裴軍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主動請求組織放棄營救。

他知道自己必死無疑,他不想讓任何一個同僚死在救他的路上。

而荊訣也到底是知道了。

索翼說過的,做過的,荊訣一字不落,全都知道了。

那些索翼和荊訣一起經曆過的,被謊言包圍的過去——

那些裴吟恨自己生不逢時,沒能跟荊訣一起擁有的“回憶”——

那些折磨荊訣的聲音,架在脖子上的刀,紮進心髒裏的刺,鋪在前路上的荊棘,還有那扇通往地獄的大門——

所有的一切,都在一道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後,被圖亞的火燒成了灰燼。

當時海浪卷起三米高,船身在海麵的波動下劇烈晃動,而荊訣卻隻將沉睡的裴吟攬在懷中,生怕他被煩擾驚醒。

連荊訣的母親都不知道,原來荊訣從頭到尾都沒有偷過別人的人生。

索翼從一開始就是故意的,他知道自己的筆試和實戰分數都不會高於荊訣,所以索翼故意利用荊訣母親護子心切的心理,成功讓自己變成了那個被局裏選中派去圖亞的臥底。

索翼曾經說過,如果要死,他寧願死在荊訣手裏。

這大概是索翼這輩子第一次如願,所以裴吟後來回到倉房時,從索翼臉上看不到一絲悲傷。

索翼直到最後都是睜著眼睛的,他平靜地躺在布滿砂石與鮮血的地麵上,“看”著裴吟站在他麵前,親手燒了那張荊訣沒有看過的照片。

……

裴吟第一次看見海上下雨就是在今天,他當時正躺在荊訣給他搬出來的椅子上,懶洋洋地曬著太陽。

忽然一滴液體砸到裴吟臉上,裴吟還沒反應過來,荊訣的手就已經伸了過來。

因為荊訣知道裴吟會睜眼。

而當時的陽光會刺到沒有準備的人。

果然,裴吟先是大大睜開眼睛,然後才伸手接了下雨水,問:“下雨了!?”

“嗯。”荊訣從旁邊站起來,說,“進去吧。”

“我不。”裴吟仗著有傷在身,二郎腿一翹,重新閉起眼睛,說,“我要曬太陽。”

裴吟朝荊訣擺擺手,說:“行了小荊,你先進去吧,我自己待一會兒。”

“小荊”無奈抿唇,不知從哪找了頂草帽給裴吟戴上了。

荊訣知道裴吟是有話要跟坐在不遠處的人說,那人已經在那兒坐了一天了,就等著裴吟叫他的這一刻。

裴吟盤腿坐起,拽了拽草帽的帽沿兒,問:“你怎麼沒跟直升機一起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