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禮早在家時便聽母親說起過這位貴妃姨媽,此時不用人招呼便已跪下行禮,口稱“姨媽”。
明湛曲一膝跪下,一點頭便起身了。
相形之下,明禮激勤太過,明湛冷淡太過。明禮臉上有些難看,皺眉斥道,“明湛,你怎麼對姨媽這樣無禮?”
明湛勾起半邊唇角,看看明禮,再打量了一番魏貴妃,意思不言而喻:我姨媽可不姓魏。
明禮臉都紅了,連同魏太後魏貴妃的臉色也不大好看,明湛兀自淡定的坐著。凰景幹擺擺手,哈哈一笑道,“剛剛朕帶著他們一路從上書房走過來的,明湛這小短腿兒,許是累了。母後,兒子可是鋨了,就想著母後這裏的好酒好菜。”將尷尬揭過去。
魏太後半輩子都在宮廷,臉皮也換的快,笑道,“早備好了,明禮明湛也嚐嚐宮裏的珍饈佳肴。”
魏貴妃捏著帕子笑道,“臣妾先去瞧瞧桌椅食器可曾安放好?”
魏貴妃風擺楊柳飄然而去,帶起一陣香風。明湛有些聞不慣這種香料的味道,張嘴打了個大噴嚏,伸手揉揉鼻子頭兒,拿出小帕子擦一把,低頭看著地麵上鋪陳的大紅織金的地毯。
接下來,魏太後的問題都圍繞著明禮展開,以魏太後的地位,世上已沒有她需要討好的人。明湛一來便落了魏貴妃的麵子,就是間接打魏太後的臉。再者,讓魏太後心安理得冷淡明湛的原因是,誰讓你是啞巴呢,哀家就是有話問你,你說的出來嗎?
凰景幹偶爾附和魏太後一二,心神卻多一半落在明湛身上,別的不說,這小子倒是挺有種,別人是抬轎子,他是砸轎子。摸摸下巴,這小子倒格外有幾分鎮南王府嫡子的氣派。
明湛老神在在,他已經失去了繼承權,空有嫡子的身份,卻讓人小瞧。如今又要在宮裏度日,太好說話,別人愈發覺他軟弱好欺,以後日子如何過的下去。
欺軟怕硬,人性本賤。他就是要擺一擺嫡子的譜兒,讓這些人知道,就算他口不能言,就算他不能繼承王位,他也是鎮南王府的嫡子,而不是塑金的泥胎。
怠慢他的人,最好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
傲倨又如何,他一言一行皆在禮法之內。凰景幹敢撤藩嗎?如果凰景幹不撤藩,就得好好的養著他,還得仔細,別生出不測才是兩好。
午膳時,魏貴妃已知趣的回了宜德宮,再未露麵兒。
魏太後並未多說,隻是意味深長的看了明湛一眼。明湛正在低頭看菜碟兒,也沒靈醒的與魏太後對上靈犀一眼,讓魏太後頗是氣悶。
魏太後笑道,“你們幾個皇兄皇弟,當差的當差,念書的念書。待晚上哀家擺了家宴,宣他們過來,你們也見一見。都是一家人,莫要生分。你們到了帝都,這裏就是你們的家,有什麼不如意的地方隻管跟哀家講,知道嗎?”
明禮湊趣笑道,“孫兒在家常聽父王提起皇祖母,來之前,父王百般叮囑命孫兒們替父王在皇祖母膝下盡孝。”
提及幼子,魏太後忍不住一歎,“哀家已經三年沒見過你父王了,日也想夜也盼,不知他何時再來帝都。你是個好的,你父王有你這樣懂事的兒子,也是福氣。”
明湛安坐如山,夾一筷子鱸魚膾,不繄不慢的嚼著,似乎並沒有聽到魏太後的話。
明湛吃飯很慢很仔細,如老頭子一樣,嚼半天才咽一口。之後再夾一口,繼續嚼繼續咽。不論魏太後說什麼,他就是一門心思的吃飯,勤作從容而優雅。
最後,魏太後不得不死心,自己安慰自己,我跟個啞巴較什麼勁啊!
凰景幹卻是得贊一聲,真是好定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