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一片花瓣,拂了拂他的肩,提議道:“清規,我們一劍定輸贏如何?”
“……”以前祝知宜還時不時驚訝於梁徽很多異於常人石破天驚的想法,在一起久了已經見怪不怪。
左右不是什麼原則上的事,也沒有什麼對錯,這種事兒也叫不了旁人評判定奪,或者說,這事兒本來就已經“錯”了,隻看是選擇哪種方式的“錯上加錯”,看誰背這個罵名罷了。
祝知宜應了:“好。”
兩人從前也比過劍,有輸有贏,鹿死誰手還真未可知。
梁徽說:“擇日不如撞日”。
張福海被梁徽留在百鬆宴上打點收尾,把一群皇親國戚都送走,從毓秀園回禦書房,一路就聽見人說“不好了不好了,打起來了。”
他還想哪個宮的下人這麼大膽,敢在天子眼底打起來,他徒弟就氣喘籲籲趕來苦哈哈道:“師傅!師傅!您快去瞧瞧,皇上和君後打起來了!”
張福海腦子一炸,這可還得了?!兩位祖宗放過他這條老命吧。
祝知宜答應了和梁徽比劍,那就是真打,他是喜歡梁徽,但為人處世依舊嚴格遵照自己的原則。
梁徽也沒有放水讓劍,因為他說過他們之間不會再有欺騙,結果是什麼就是什麼。
他輸得起,祝知宜也輸得起。
兩人出招都毫無征兆,騰地而起,齊齊衝出方圓之地,躍身飛起,雙劍交錯,火光電石,鏗鏘之聲,不絕於耳。
祝知宜劍尖挑雪,揚塵十裏,梁徽揮劍斬風,攪動雲煙。
兩人從梅花林打到西十二宮、掠過太敬池、飛躍鍾雁塔最後又回到十裏梅林。
地上的宮人之間兩道身影自頭頂飛過,紛紛仰頭望天,看神仙打架。
祝知宜是惜花之人,刀光劍影之間竟未觸落一片花瓣,這是梁徽親手為他種的花,不能傷損。
無論打得再激烈也不傷卻梅樹一絲一毫,但每一劍又都不留餘地。
梁徽迅速靈活地穿梭在每棵樹木之間,身影快如閃電移花接木以假亂真。
寫滿他昔日心事、掛於樹梢的一串串牌符被劍風攪起的氣流搖得東搖西晃。
祝知宜不想讓梁徽變成笑話,梁徽也不願讓祝知宜背負罵名,所以誰也不肯認輸。
不死不休般,不知是第幾百個回合,兩道身影相互追逐,一招一式,你來我往,你追我趕,一前一後落於繁花滿樹的梅冠。
帝後分別身著月白絳紫,持劍對峙亮眼勝過十裏梅枝。
天地曠寂、大雪無聲,仿佛能聽到花瓣飄落的聲音和對方用內力壓低的呼吸聲。
高手過招,動靜旨在一念之間,都在預判對手的起勢和招數,誰也沒有輕舉妄動,隻等一個完美的契機。
梁徽衣袂翻飛,祝知宜驚鴻遊龍,兩股鋒利強勢的劍鋒撞到一處,電光火石,如天邊卷起的風雪蓄勢而來,卷起湧動的氣流和巨型漩渦。
忽而——枝頭飛起一隻白雀,幾乎與漫天風雪融為一片白,隻有那雙瞳仁是漆黑的,是皚皚素白中的一點墨色。
第99章 帝王之師
梁徽力道不減,反而愈加狠厲強悍,眼看就要刺穿那隻驚飛的白鳥,祝知宜下意識收了半分劍風。
一瞬的遲疑猶豫,敗局已定。
九死一生的白鳥撲棱著翅膀顫巍巍飛走。
梁徽施施然收起劍,擦刃,唇畔噙著三分笑,姿態優雅:“承讓”,他歪著頭,悠悠一歎:“清規還是太心軟了。”
連一片花瓣都舍不得傷,更別說一隻鳥。
“……”祝知宜收劍回鞘,搖搖頭,無奈地皺著眉問,“若是方才我沒收手,你便真的殺了那隻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