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四阿哥近乎兩個月來頭一回來西院。
廊簷下的青石板被雨水衝洗的幹淨,蘇培盛守在門口,雙手揣在袖子裏聽著裏麵隱約的說話聲。
不知四阿哥今日會過來,到的時候葉南鳶恰好在用膳。
上好的的赤棗烏雞湯配著剛熗好的冬筍玉蘭片,再配上兩道時令的新鮮蔬菜,葉南鳶向來不喜奢侈,一個人用膳的時候是越簡單越好。
“用的有些素淨了。”四阿哥站在門口張望了一眼,忽而就撩起了簾子,徑直走進來。
一屋子的奴才皆是嚇了一跳,魚貫而出的湧上來伺候,四阿哥抬手讓人下去,他不要人服侍,自個兒邊走邊走上前解了鬥篷。
玄色的披風被丫鬟被接過,四阿哥挽起袖口彎下腰淨了淨手。
“貝勒爺這個時候怎麼來了?”葉南鳶起身,拿過帕子送上去,四阿哥瞧見是她這才接過。
他仔仔細細的擦幹了手,拉著葉南鳶坐在了飯桌上。
“飯菜都動過了,讓奴才們撤下去再上一份吧。”葉南鳶瞧見四阿哥拿起筷子,趕忙就道。
碗筷是她用過的,四阿哥卻是絲毫都不嫌棄,接連兩口熱湯下了肚,才開口:“哪有那麼多講究?再添一碗飯來,”
馬上就要入冬,最近正是多事之秋,他一早起來為了上朝就添了個早膳,忙到現在滴水未沾。
葉南鳶那碗飯沒用兩口,四阿哥剝開一個白灼蝦遞到她的嘴邊,葉南鳶眉心皺了皺:“吃不下了。”
“你這胃口跟小貓似的。”四阿哥毫不在意,自個兒吃了。
又添了一碗湯,他喝了一口,這才不經意的問道:“明日入宮,怎麼是宋氏去?”葉南鳶就知道,四阿哥會說這個。
他匆匆趕過來,靴子都沒來得及脫,隻怕還是擠出來的時間到她這兒來一趟。
笑了笑,葉南鳶直接就道:“南鳶入府的時間又不長,無兒無女又沒替貝勒爺生下子嗣,宋姐姐資曆深些,她去也是應當。”
“哦?”剛那一碗葉南鳶的剩飯解了餓,新送上來的一碗四阿哥吃的倒是沒剛剛那般香了,似乎是恢複了以往,眼神看著桌麵上讓人捉摸不透。
他總是這樣,自從葉南鳶露出了馬腳後,四阿哥便是越發的讓人看不懂,猜不透了,如今葉南鳶不僅要提防著後院那些人,連住在她身側的枕邊人也不敢放鬆警惕。
“我倒是覺得,你似乎也不想去。”
“南鳶是不想去。”有的時候,她倒也不用說謊,四阿哥明顯不信,她說的再多,他照樣是懷疑。
“宮中規矩太多,人多口雜的,南鳶非要去那兒做什麼?”葉南鳶對上四阿哥看過來的眼神,倒是毫不顧忌:“南鳶這身份,在宮中見了誰都要磕頭行禮,她們擠破了頭腦都想入宮,南鳶倒是覺得還不如在府中自在。”
“你這性子。”四阿哥搖搖頭,倒是笑了。
他眉眼一舒展開,麵上的寒冬頃刻之前散了。整個人恢複了以往的樣子,讓人敬重卻沒了那瑟瑟發抖的害怕。
“在主子娘娘們麵前露臉這樣大的好事,倒讓你說起來這番的害怕。”吹著碗口裏的赤棗烏雞湯,四阿哥將上麵那層油撇了擱在葉南鳶麵前。
“喝了之後,陪我午睡一會兒。”
花好月圓掐金絲的碗放在她麵前,葉南鳶端起碗口,湯的溫度不冷不熱。
屋內,盤底玉尊的香爐中,蘇合香淡淡的散開。
天青色的簾帳後麵,四阿哥合衣躺在床榻上,葉南鳶正跪在他身側給他揉著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