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慢著。”

江撫柳身子一頓。

“有位貴人吩咐,聖上賜您三尺白綾,他贈您一杯鴆酒,上吊自戕走的不體麵,倒不如一杯毒酒去的幹淨,”那太監垂首道,“那位貴人說,這杯鴆酒便算還了您生養之恩了。”

江撫柳孱弱纖細的身子忽而一顫,飲下鴆酒,七竅流血而亡,哪裏會走的比吊於白綾之上要去的幹淨?

“他竟這樣恨我……”江撫柳喃喃自語道,而後麵頰上落下了兩行清淚,“也罷,我依了他便是。”

偌大的葉府內,所有的家奴都被遣散殆盡,隻剩下一席白色素衣的一位女子與一位頗為高大的宦官,那女子端起托盤中的酒盞,而後一飲而盡。

不過半晌,她便如一株孱弱的柳枝,被折斷在了冷寂無人的廳堂之中。

隨後麵無表情侍立在一邊的宦官,忽然扯下了麵上覆著的能以假亂真的□□,露出了一張頗為清俊的臉,他朝著倒在地上的江撫柳拱手作了一揖。

“恭送江太妃。”

三日之後的上京城,寧王府內。

屋外忽然傳來了韓修平的聲音,他在門口啞聲道:“王爺。”

“進來。”

與此同時,葉小舟恰好剛澆花回來,鬼使神差地,他便輕手輕腳地停在了屋門之外。

景旼不慌不忙地呷了口茶,而後目光才落在了韓修平的臉上,他唇邊冒出了一圈青黑的胡茬,眼裏是打眼便能瞧出來的紅血絲。

“不過差你去送了她一程,怎麼弄得這樣狼狽?”

韓修平垂首彙報道:“屬下往返這千裏之遙的兩地,一路上不知累死了幾匹好馬,知道王爺心急,所以也一刻也不敢休息,這便立刻趕來了。”

景旼微微一挑眉:“本王心急什麼?”

“那便是屬下心急了。”韓修平很了解景旼這般嘴硬心冷的脾性,但他的心到底不真是石頭做的,但凡是肉/體凡胎,必然都或多或少有所牽掛。

景旼冷哼了一聲,而後漫不經心地說道:“說吧。”

“是,”韓修平道,“江夫人已飲下那杯‘鴆酒’,屬下也已經親自將她封進了棺材,送去了一處偏僻的山莊,葉弘方那邊屬下也已經打點好了,不日葉父便會在發配路上‘病故’,而後被送去與江夫人相聚。”

“你說什麼?”聽完兩人對話的葉小舟忽然推門而入,幾乎是向韓修平撲了過去,“你說我爹會怎樣?”

景旼:“愛妃,不得無禮。”

葉小舟轉身便衝向了端坐在輪椅上的景旼,雙目通紅地扯住了他的衣領:“我爹都被陷害發配去那苦寒之地了,你為什麼還不肯放過他?你為什麼……”

他滾燙的眼淚驟然滴落在了景旼的衣襟上。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葉小舟的聲音弱了下去,正當景旼以為他會像從前一般開始無助大哭的時候,葉小舟卻忽然暴起,幾息之間,便牢牢掐住了景旼的脖子。

“我殺了你……”

有一個聲音在葉小舟腦中回蕩——隻要殺了景旼,他爹便不會死了,隻要殺了景旼,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景旼整個人往後一仰,全然不顧窒息的痛苦,反而朝著葉小舟笑了笑。

葉小舟很快便被韓修平拽開了,因為用力過猛,他沒站穩,一下子便摔在旁側的床榻之上,他整個人像是摔蒙了,一下子便泄了氣,被這麼一打斷,他再沒有重新撲上去殺人的勇氣了。

景旼撫了撫脖頸上那圈發紅的勒痕,麵上卻沒有絲毫的怒意,就像是被牙都沒長齊的小奶狗咬了不痛不癢的一口。

“愛妃,本王是該誇你勇氣可嘉呢,還是該誇你傻的可愛?你以為你殺了本王,你父親便能得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