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凜握拳,聲音很緊:“誰?”
葉隊抬起眼,他的脊梁彎曲著,讓他看起來不那麼磊落。
他經曆了一場非常失敗的戰役,代價是自己最喜歡的警員的生命。
他死了,這場仗卻還沒結束,但葉隊有時候覺得,自己實在是不想打了,他打不動了,程寄餘
的死讓他的精氣神都受到了重創。
他狠不下心,時時刻刻都在動搖,他的信仰也不再堅定,每一天每一夜都在問自己,這樣是對
的嗎?
這樣的代價,值得嗎?
一個緝毒隊長不夠堅定,那這場戰役還沒再次開戰,就注定輸得一敗塗地。
但你看這山河浩浩蕩蕩,你看這盛世繁華似錦,懦弱不能迎來平和,忍讓隻能為困苦鋪路,通
往清平世界的天梯本就是由無數英魂的白骨和鮮血鑄就。
神明若不言語,魔鬼就會遍地歌唱。
葉隊或許不夠狠,也不夠堅定,但現在夠狠也夠堅定的人來了,他不要這敷衍了事,不要這糊
塗一生,他要替死者尋求公正,要為私仇做一個了結。⑧思⑧兔⑧網⑧
若前方隻餘黑暗,那他不要一條路走到黑,他要點燃火焰,要光明照亮人間長夜。
他問:“你說的人,是誰?”
江喻臉色不太好看,他看著葉隊,葉隊卻看著寧凜。
沼澤上的太陽啊。
他多像,多像當年的阿程。
那個奮不顧身,一往無前的阿程。
死得好慘的阿程。
葉隊慢慢攥緊手,又緩緩放開。
他閉上眼,聲音很輕,分量很重.
“唐騫,賀望岐。”
第二十七章
葉隊的判斷完全出於直覺。
這對一個警察來說簡直是笑話,哪個警察是靠直覺抓人的,但他就是這麼告訴的寧凜,他說他
懷疑動手的人是賀望歧。
寧凜問:“為什麼不是唐騫?”
葉隊:“他那個人很虛偽,自視清高,總聲稱自己做的是毒品的仁義生意,不輕易動手殺人。”
隻是把所有醃臢事兒都給別人做了。
自己殺人,和指使自己的走狗殺人,有什麼區別。
好像血沒濺到自己身上,良心就能少一筆債一樣。
寧凜問:“他們為什麼找上我弟弟?”
寧冽就算吸毒,和毒販頭子怎麼會扯上關係?
葉隊說:“這隻是我的一個很淺顯的判斷而已。死的人是阿程的父親,這太蹊蹺了。況且以寧
冽一個汽修廠工人的身份,他搞不來槍。”
江喻在此時出聲:“好了。”
他走到寧凜身邊,攬過他,將他往門口帶。“別問了,走,看看你弟弟去。”
寧凜卻不動,他筆直地立在葉隊的辦公桌前,低下頭從口袋裏摸出一支煙,放在他的桌子上。
黑色短袖勾勒出肩背上的脊骨,肩胛骨形狀明顯。他的脊梁很硬,如他這個人一樣,不聽人事,不信天命。
葉隊不接:“你想幹嘛?”
“真相。”他說,“我想要真相。”
“我這裏沒有真相。”
寧凜問:“哪裏有?”
江喻快步過來,掰過他的肩,冷聲道:“寧凜你夠了!聽我的,跟我走。”
寧凜搖頭,眼睛看著葉隊,一字一頓:“告訴我,真相在哪裏?”
江喻幾乎是用求他的語氣說話,“別問了,寧凜,走吧。”
他堅持不下去了。
寧凜此時此刻的模樣,無端讓人聯想到了當初的那個人。
英勇、無畏,向陽而生,滿腔熱忱。
付出所有去追尋公正,要天地安穩,要山河無恙,要用法律洗刷汙名。
哪怕代價是覆亡己身。
葉隊頓了一下,抬起頭,看著她,“要我說實話嗎?”
“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