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計劃再好,無法落實便是紙上談兵。
他坐在沙發另一端猶豫再三,最終打算將計劃透露給宗瑛時,宗瑛卻合上筆記本電腦,捧著茶杯問他:“你怕冷嗎?”
盛清讓感覺突然,驀地抬頭,卻聽宗瑛接著問道:“不怕冷的話,我們去北極吧?拉普蘭德,想一起去嗎?”
猝不及防。
宗瑛卻給了他一個笑,側身將杯子放回茶幾,見他不答,反問:“難道不想去?”
盛清讓這才回過神,曉得她已經是猜到了。
於是去拉普蘭德正式擺上日程。
宗瑛還是如常上班,盛清讓仍將大部分時間耗在圖書館,偶爾接一些法語翻譯工作,餘下的時間便用來為旅行做準備。
看他如此操心又樂意琢磨,宗瑛便輕輕鬆鬆做了甩手掌櫃。她想,對盛清讓而言,這可能也是打開並探索這個新世界的一次好機會,當真就一切隨他安排,從不過問進度。
因此到機場前一刻,宗瑛對此次蜜月旅行的行程安排還一無所知。
去值機櫃台辦完票,成功托運了行李,宗瑛低頭看著登機牌上的目的地,才確定是飛去赫爾辛基沒錯。
沒有晚點,準時登機,一切順利。
宗瑛挨著舷窗坐好,盛清讓坐她旁邊,看著屏幕上的航線圖,交握雙手,悄悄抿唇,是對緊張的一種努力掩飾。
第一次坐現代飛機,就不小心坐了個長途,緊張也是難免。
宗瑛扣好安全帶,說:“沒關係,我不常出門,也很久沒坐過飛機了。”
她難得的安慰聽起來生疏笨拙,很顯然,這話並不能有效緩解焦慮情緒,起飛刹那,宗瑛察覺對方握住了自己的手。
偌大飛機穿過低矮雲層,舷窗外光線逐漸刺眼,因為時差,平白多出六小時,這一天會變得格外漫長。
十個小時的飛行,落地時是芬蘭的下午。
機艙內燈光陸續亮起,宗瑛聽到耳邊有人輕聲喊她,便從睡夢中折返,扯下眼罩,陡遇明亮燈光,下意識又閉了閉眼,緊跟著懷裏就被塞了一件鬆鬆軟軟的羽絨服。
起飛時一件薄大衣足夠,抵達時外麵卻是零下的冰雪世界。
“我們到了。”盛清讓說。
長時間的飛行讓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低啞,但語氣卻透出幾分愉悅與興奮。
宗瑛透過舷窗看出去,陰雲盤踞在空中,仿佛還要下雪的樣子,身後接連有乘客下機,久睡醒來的宗瑛卻遲鈍地抱著羽絨服發呆。盛清讓側身解開她的安全帶,察覺到她的恍惚,探身低頭挨了下她額頭溫度,確認她沒有發燒才鬆一口氣,轉而遞去一隻保溫杯。
喝一口溫度恰到好處的熱水,感官才緩慢蘇醒,到了室外,真正踏上這北國土地,迎麵撲來的寒冷,才叫人徹底醒了。
風裏有雪的氣味,冷冽,又鋒利。
坐車直奔赫爾辛基中央火車站,盛清讓拿著他的手記本,打算按照記錄下來的攻略指引去寄存行李,同時征求宗瑛意見:“我們去羅瓦涅米的火車是晚上的班次,現在還有幾個小時,可以出去吃飯,走一走。”
宗瑛捧著保溫杯點頭說:“我在這裏等你。”
盛清讓獲允,立刻推著行李去寄存,宗瑛轉過身看向外麵的曼納海姆大街,想起去年獨自在客廳看拉普蘭德的紀錄片,那晚她與盛清讓在家中第一次狹路相逢,沒有想到如今自己會真的踏上芬蘭去往北極圈,更沒有想到這位不速之客會留在這裏,努力適應嶄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