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2 / 3)

“不。”殷醫生毫不留情地否決道,“你那時說得遠遠不夠詳細,不能給我們提供參考。”說著,她翻了一下麵前的本子,“你看,你那個時候隻說了你是單親家庭,從小母親不在身邊……”

聽到這些,池揚渾身都繃緊了。

“總之就是,太抽象。”阮風突然打斷道,“你再詳細地講講具體對你產生影響的事件之類的。”

殷醫生有些不悅,不過也沒再繼續說下去。

“但其實我認為,很多事情本身並沒有那麼複雜。像很多情緒,它都是沒有具體原因的。”池揚勉強說道。

他嚐試著去問阿隨,不過這個時候總是聽不見阿隨的聲音的。

殷醫生搖搖頭,“不不不。這是不可能的,所有的情緒,病狀,它都一定會有原因。它不可能毫無征兆地降臨在你的身上,你自己應該最清楚這一點。既然來到了醫院,我希望你對我們坦誠。”

“……我很坦誠。”池揚說。

“你對我們有所隱瞞。”殷醫生肯定地說。

她的眼神如同一把利刃,懸在池揚的腦袋上,隨時等待著時機,一舉剖開他。池揚的思緒也如同水一瞬間煮沸了一般,迅速地一條條神經纏繞在一起,無數被藏起來的畫麵紛杳而至。他一下子抱住了自己的頭,開始劇烈地呼吸起來。

阮風見狀立刻站起來,想走到池揚這邊去。

池揚卻突然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像一個驚弓之鳥,眼前的長桌突然竄起了幾束火苗,就要向他撲過來,池揚趕緊往後一躲,火苗卻不依不饒,他越躲,它們就撲得越狠。

幾個醫生這才圍過來,要對他說什麼,池揚看著他們嘴巴一張一合,卻什麼都聽不見。

他轉身擰開門,跌跌撞撞地跑出去,依稀沿著來時的路,想往回跑。

他眼睛此時視物已經很困難,沒跑幾步,就撞在一個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上。他膝蓋發軟,又沒有借力的東西,差點給撞跪下,那個東西卻一把把他撈起來,似乎揪住了他的衣袖,帶著他往什麼地方跑。

不知道跑了多久,一扇門被打開,他被拉了進去,然後門被緊緊地關上,上鎖。

那個東西鬆開了手,他一下子倒在地上 渾身沒有半分力氣,像是骨頭被抽了一樣。他借著一點點光,勉強去看這個所謂的東西,“它”周身全黑,比剛才那純白又恐怖的地方看上去順眼多了。

池揚閉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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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絢後背抵在後門上,慢慢地滑到地上。他屈起一條腿,沉默地看了池揚一會兒,最後垂下眼,長而柔軟的睫毛嚴嚴實實地遮住了他眼底所有情緒。

醫院的窗戶很是不透光,若不是陽光特別熱烈,病房裏永遠都是要死不活的暗沉。即使它穿過層層阻隔照進來,也很快被這裏驅逐。比起下午,早上的舞蹈室顯得更暗。

兩個人各自在一角待著,一坐一躺,在黑暗裏。

這麼遠,這麼近。

牆上的掛鍾極其做作地邁著步子走。

一切都沒有盡頭。

江絢突然想起,曾有一位記者問霍金,“這個世界上什麼事物最打動你。”霍金說:“在浩瀚的宇宙中,當我發現相距甚遠的一種事物與另一種事物那麼像,這‘遙遠的相似性’最能打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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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揚睜開眼時,被斜射進來的光一刺。

醒來的第二眼,池揚就看見了對麵的江絢。他一手搭在膝蓋上,另一隻手垂在身側的地板上,腦袋垂著,一無所覺地沉睡,像個剛出生的嬰兒。

池揚輕手輕腳地挪過去,更近地看見他毫無保留的睡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