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心裏頭沒來由的微妙感,總是牽扯著他,讓他忍不住一遍一遍思索,琴濯到底嫁給了誰。
未想曾經自己不過一句玩笑,這下卻成了真,薛岑不禁懊惱自己“金口玉言”。
他心思不顯,其他人都沒覺得有異,唯有見過琴濯的黃鶴風也是暗暗吃了一驚,沒想到琴濯還真是有夫之婦……
黃鶴風偷偷看向薛岑,見他不動聲色,表情平常,一時也拿不準他的脾氣。
薛岑其實一直有所感覺,先前也沒說要見,總覺得不見的話,自己想的可能就沒可能。這一下見了,猜測的成了真,塵埃落了地,按理薛岑也該收起心來,或者起身就走,可半天都拔不起身來。
須臾,琴濯又大盤小盤做得了一桌,中間的大圓盤上炙烤得黃亮酥脆的肉塊,無不在牽動著人的食欲。
雖說薛岑是一國之君,不必對臣子有所顧及,但他覺得若是這個節骨眼上走了,琴濯那印著酒窩的臉蛋能當即鼓起來。
默默為自己掬了一把同情淚,薛岑不動聲色入了座,夾了筷子肉塊入口,卻驚訝了一下,“竟是素菜?”
孟之微看他吃驚的神情,了然笑了起來,“這菜形似燒鵝,卻並非是真的鵝肉,當初我也是被哄了一回。”
琴濯繼而解釋道:“這是腐皮包了糯米,混合了紅棗、芝麻、金錢餅和冬瓜糖等物,切成等份大小下鍋炸一遍,就像這樣炸成微黃,看著便像是切開的肉塊。”
薛岑細看咬開的腐皮,才發現裏邊的乾坤,還是由衷歎道:“夫人的廚藝和心思果真精細。”
琴濯雖然自信自己的手藝,但也知道天外有天,薛岑身為一國之君,身在名廚滿院的宮中,什麼山珍海味是沒有嚐過的,也不會盲目自誇,“皇上謬讚了,我也是久在後廚,盡折騰這些家常的東西了。”
她口中謙虛,明媚的臉上卻半分不露怯,薛岑看人無數,也知道她心中或許並未如同說的這般輕視自己的手藝,不覺牽了下唇角。隻是聽到孟之微說起曾經,心中又像被什麼墜著,被調動的味蕾和失落的心情兩方拉扯著,最終被苦惱纏身。
這頓飯薛岑吃得渾身不通泰,偏偏這裏就好像有什麼勾著他的手腳,腦子裏清醒地告訴自己該走了,心裏卻迷迷蒙蒙的,一坐就是午後黃昏。
以往跟孟之微暢談國事,薛岑都對他獨到的見解十分欣賞,眼下也是十句裏邊聽漏九句,時常走神。
孟之微也覺察他有些不對勁,卻遠遠不會猜到他的心思,隻是目露擔憂,“皇上可是身體不適?如今雖是秋後,中午的日頭還是挺毒辣,皇上也要保重龍體才是。”
薛岑回過神,看著孟之微布滿關心的臉,莫名有些心虛。
他的臣子真切關懷他,他卻在暗地裏覬覦人家的夫人,這實在不是一個明君該做的事。
不過他也沒承認過自己是個明君罷了……
長出了一口氣,薛岑想借機回宮,卻見琴濯捧著個茶盤進來,上麵一碟葡萄晶亮飽滿,一看就是被主人細心清洗過的。
薛岑腳底無形的根好不容易斬斷,一瞬間又黏上來了。
“家裏沒什麼好茶,這是我自己曬的一些時令花草,用之微去年帶回來的靈山清露泡的,勝在味道清香。午間吃得繁雜,可以用來解解膩。”
“東西的精貴也不在價值上,宮裏倒還不見這些。”薛岑很給麵子,端起茶杯細品了一口,確實除了清淡的花香也沒有別的特別之處,隻是這茶是琴濯親手沏的,味道似乎就與眾不同了。
他正舒坦一瞬,抬眼一看琴濯正將葡萄剝了皮叉在簽子上遞到孟之微手裏,孟之微感念琴濯的體貼,也剝了一顆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