栽下馬去。

秦麟躍過地上粗壯的樹根,他身子微微一斜,還沒來得及坐正,腦後就響起“嗖”地風聲。一雙大手猛地拉住了馬韁,籲了一聲,謝喻蘭後知後覺,才發現背後多了個人。

“跑這麼快,喊你也不應。”秦嵐之皺眉,幾乎嚇出一身冷汗來,“發什麼呆呢?很危險知道嗎?”

“哦。”謝喻蘭回頭看了眼男人,對方應該是用輕功追上來的,棗紅色的馬兒還被遠遠甩在後頭。

“謝謝。”謝喻蘭想開了,彎起眉眼,不自覺就露出了笑容。樹頂上零碎的日光灑在他頭頂,圈出淡淡的金粉,又像是晃一晃,就能落下滿身粉糖,看著溫柔極了,也甜極了。

秦嵐之看得一愣,手指不由更用力地握緊了韁繩,道:“剛剛在想什麼?”

“沒什麼。”謝喻蘭搖頭,幹脆往後一靠,之前秦嵐之也不是沒這麼帶過他。

秦嵐之有些莫名,但懷裏被填滿的空隙讓他心裏一暖,便也不再多問,隻輕夾馬腹,讓秦麟慢慢前行。

一個無意識地縱容,一個有意識地依戀,兩廂竟也契合得很,隻餘噠噠馬蹄,敲在安靜的心房上,時不時帶出令人心動的漣漪。

接下來的路程,謝喻蘭恢複了正常。

秦嵐之一直想捅破那層窗戶紙,可因為這件小插曲,遲遲沒找到機會。

兩人心思各異的抵達了錦城——謝喻蘭從小長大的地方。

他們沒有立刻去謝家,秦嵐之怕謝喻蘭難受,隻讓暗衛前去探聽消息。

謝喻蘭剛進城時沉悶了兩天,錦城多得是認識他的人,見他出現,總忍不住打量。於是謝喻蘭拿了秦嵐之的蘭花麵具戴在臉上,又換了一套自己平日不怎麼穿的深色衣袍,將探究的視線紛紛擋在了外頭。

也不知秦嵐之做了什麼,轉天,客棧裏便不敢有人打量、討論謝喻蘭了。連戲園、茶樓也都停了戲,街上路人也少了許多。

更有說錦城裏但凡同謝家有牽扯的江湖名門、商賈世家,最近都閉門謝客,顯得很是低調。

謝喻蘭看了一眼坐在旁邊吃飯的高大男人,堂堂秦教主,這一路沒顯露過什麼“大魔頭”的樣子,這會兒倒有那個味了。

他一身黑衣,寬袖拂膝,哪怕是坐著背脊也挺得筆直,微微揚著下顎,是習慣性的冷漠高傲,俾睨天下。

似乎是感覺到了視線,他轉過頭來,陰戾的眼神同謝喻蘭對上,便散去了那點灰霾,看上去柔和了許多。

“怎麼了?”秦嵐之問,“可是飯菜不合胃口?”

“沒有。”謝喻蘭笑了笑,仿佛下定了決心,“我……有話同你說,一會兒陪我去個地方可好?”

“好。”秦嵐之沒有猶豫,也沒有多問。仿佛謝喻蘭說什麼都是好的。

待用過飯,兩人共乘一騎去了郊外桃花莊。

說是桃花莊,但其實莊裏各色花樹都有。還不到時候,漫山枝葉翠綠卻不見花苞,清新的香氣鑽入鼻尖,沁人心脾。

秦嵐之不知為何要來這裏,便見謝喻蘭找來找去,找了顆不高的玉蘭樹,在樹下站住了。

此時有風,謝喻蘭摘下蘭花麵具,風將他的發絲托起來,又輕輕放下,衣袂輕柔翻飛,仿若花中仙人。

他抿了下唇,有些不好意思,也有些緊張,將那麵具攥緊了,道:“阿之,我有事要同你說。”

秦嵐之每回被他這麼一喊,就有些腰軟,但堂堂秦教主是不會表現出來的,於是負手而立,麵上鎮定自若,點了下頭:“你說。”

“這一路你幫了我許多。”謝喻蘭其實早早打好了腹稿,但到關鍵時刻,又不知該說什麼了,便顛三倒四地道,“我很喜歡你的麵具……蘭花,我名字裏也有蘭,你名字裏也有嵐。我偶爾會想,這可能是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