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他緩緩將後半句話說得很完整:“老夫的命是橫兒用自己的命換來的,我不能就這麼輕易交給你。”
“來吧,沈大人。”黎明的微光映在徐壑不再年輕的臉孔上,卻給他蒼白的麵容添了幾分氣色。他緩緩抽出身後的寶劍,看向端著手臂不語的沈馳景,聲音是前所未有的輕緩與和藹:“沈大人莫要推辭,也讓我這個老頭子看看,天下第一的將軍——究竟有多厲害。”
“阿景!”
聽到這裏,在暗處站了很久的席引晝終於忍不住出聲了。他向前走出一步,頓時顯在了二人眼前,擔憂地看過去:“你……”
就算是全盛時期的徐壑也不是沈馳景的對手,但他總還是擔憂的。這個老狐狸在朝中多年,即使武功上不及沈馳景,卻早就是詭計多端的老手了。眼下徐舟橫剛死,萬一他一怒之下使了詐……
“殿下,我沒事。”
迎著麵前冰冷的寶劍,沈馳景斂起麵上所有的情緒,一手緩緩將兵刃抽出,一手抵在身後做了個手勢,勾唇輕笑了一聲,緊緊盯著徐壑,卻是在同身後的人說話:“等我。”
殿下,等我。
飛沙卷起走石,將對峙的二人團團圍住,翻起片片衣袂,掀起不可小覷的陣風,一時間叫這一小片樹林變得天昏地暗,恍若邊疆沙場之戰。
席引晝在身後握緊了拳頭。
他認得出來,這是沈馳景從未釋放過的強大內力。以徐壑目前的狀態,怕是隻要一招便將被徹底擊敗,再不得翻身。
隻是……
祭出全部內力來與人爭鬥,是會損耗到自身筋脈,大大消減今後武功修為的增長的可能。以阿景現在的功力,殺死一個徐壑根本不需要這樣的犧牲,她為什麼要這樣做?
“徐老先生,承讓了。”
看著執劍向自己衝來的徐壑,沈馳景輕輕歎了口氣,忽然雙手合握,在心中快速默念一句,繼而以手為劍,身子靈巧的一閃,做了個假動作,轉而劈向徐壑背後的空氣!
徐壑像是早就預知到了自己的結局,竟連閃躲都沒有,便閉上了眼睛,等待著死亡的來臨。
阿橫,爹來了。
爹來……陪你了。
兩息過後,意料之中的疼痛卻並沒有來臨。
徐壑猶疑地睜開了眼睛,正欲轉向身後查看情況,卻在轉頭的瞬間被一股無名的力量卷上了天際!
“在現世的那些年,徐離舟曾是我最好的朋友。”
望著空中一臉驚愕的徐壑,沈馳景捏緊了手中的力量,沒鬆一點勁。她闔上雙眸,緩緩轉過身去,右手漸漸抬起,直至最高點後忽得停下,眼睛猝然張開,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情緒,而後猛得一鬆!
‘砰’!
席引晝身子一緊,隻聽得身後傳來一聲□□砸地的悶響,立即轉身看了過去——
是徐壑。
他背麵著地,躺在冰冷的土地上不斷抽搐,身上隱隱洇出一小攤鮮紅的血跡,瞳孔逐漸放大,雙眼卻依舊艱難地睜著,死死盯著方才流星劃過的方向。
無力回天。
“按輩分來講,我是該叫您一聲伯父的。您年歲已高,我不願叫您死的那般痛苦,便擅作主張已這種方式送您走了。”
做了錯事必得伏法,她唯一能做的,不過是替他留下一具全屍罷了。
沈馳景背過身去,步履艱難地走向席引晝的方向,沒再朝這邊看一眼,也沒叫席引晝再看一眼,隻是向他搖搖頭,便拉起他的手,一同向京城的方向走去。
她心知徐丞相是個驕傲的人,此時能給他最大的體麵,便是遠遠離開,不要親眼目睹他的狼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