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以後,不知為什麼,鬱鬆年就很少在窗邊出現了,約莫是換了位置,沒再成為沈恕放鬆時能看到的景色。
時間流逝,他去了大學,與當時讀書社團裏的一個學長認識了,沒多久就確定了戀愛關係。
很難說是不是心動,學長有一頭淺棕色頭發,在陽光很好的圖書館裏,看書的模樣溫柔。
沈恕覺得自己應該是喜歡的,戀愛時候也沒有遮掩的意思。
第一次牽手是平安夜的那天,在學校的操場裏兩個人散步,學長主動地握住了他的手,雖然覺得別扭,但也沒有掙開。
回到寢室的時候,室友說有個男生來找過他,很高的個子,英俊模樣,說是他的弟弟。
沈元不可能來找他,難道是林誌鈞?
可是林誌鈞也不高啊,沈恕根據室友的說法,到了宿舍樓下,卻沒看見對方說的那個人。
宿管阿姨倒是拿了一個袋子給他,禮物盒裏放著蘋果,還有一條紅色的圍巾。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
據阿姨說,那個袋子裏本來有信,但是被那個男孩拿走了,隻是說這個袋子給沈恕,別的話一句沒說。
沈恕本來不會收這種來曆不明的東西,可莫名其妙的,他還是將東西留了下來,連圍巾都留在家中,保存至今。
也許是因為,在阿姨和室友的描述中,那個高大帥氣的年輕人,太像鬱鬆年了,哪怕他知道不可能,但仍然殘存著一絲奇怪的希翼,留下了那點妄念。
再到後來,他畢業在公司上班,收到了林誌鈞的消息,說鬱鬆年要出國了,聽說會離開很久,也許再也不回來了。
本來沒想告訴沈恕,可是他擔心沈恕不知道這件事,反而以後會遺憾。
沈恕當時腦袋一片空白,回過神來,已經在前往去機場的路上。
但是在偌大的機場裏,沒有電話便能尋到自己想見的那個人,隻會在電視劇上發生,現實裏沒有巧合,隻有費盡心思的“偶然”,與無數次錯過的遺憾。
他沒能在機場遇見鬱鬆年,亦沒有對方電話,更沒有撥出去的勇氣。撥通了又能如何,叫對方別走?
他憑什麼,又是以什麼身份?
從機場回來的路,是林誌鈞接的他。當天晚上他們喝了酒,林誌鈞扶著酒瓶,大著舌頭對他說,忘了也好,本來就該忘了,不是值得惦記的人。
然而醉酒的沈恕異常安靜,一雙眼睛很亮,看著是清醒的。
等林誌鈞再次醒來時,他們在了紋身店了,林誌鈞在沙發上睜開眼坐起,沈恕背對著他,趴在一張深色椅子上,背上的鹿角已經成型,顏料與血珠交織在那片冷白的背脊上,觸目驚心。
酒後衝動紋身,那應該是沈恕二十多年循規蹈矩的人生中,第二件最荒唐的事。
第一件是喜歡上了鬱鬆年。
紋文身的時候,沈恕哭了。紋身師是為女性,看他的模樣反而笑了,說很多男的在她手裏都會哭,弄得她都開始懷疑自己的手法。
真的很疼嗎?她問沈恕。
沈恕閉上含淚的雙眼,悶悶地應了聲:“很疼。”
女聲逐漸變成了男聲,紋身師的聲音,聽起來像是鬱鬆年,在問他疼不疼。
夢境與現實的交織中,沈恕恍惚地睜開眼,眼睛有著未褪的溼潤,他說疼。
然後他就被半抱著扶了起來,腦袋靠著結實的肩膀,聽見對方說:“疼的話,上點藥好不好?”
腦袋還昏沉著,沈恕想著紋身原來也有藥嗎?
上了藥就不疼了?很奇怪,明明疼得應該是背才對,為什麼腰和屁股都那麼疼。
但發著燒的沈恕異常乖巧聽話,他脫掉了上衣,轉過身去趴在床上,側過一張泛紅的臉:“好像還在腫,你輕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