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淮聽他的聲音逐漸凝重,很快就清醒過來。誠然,三代人的傳承、從小陪他長大的信仰,怎麼可能隨意棄之如履。但秦軼言的處境,就好像通緝犯的家屬,天生就受到社會的歧視。
他一時不知該如何安慰,從身後抱住了秦軼言,看著畫板上的草稿小聲說:“教書同樣也是有意義的事情。隻要你想做,我都陪你。”
“有時候我覺得你比我厲害。聽說高中那場車禍差點要了你的命,沒想到竟然還能學開車。”秦軼言反握住腰間的爪子,挑開他右手的護腕,小心地摩挲那道傷疤,“床上那次,你睡熟後,我盯著它看了很久。”
謝淮聽得臉頰發燙,埋在他背上說:“可能是因為我被撞到失憶了……無知者無畏。”
“那也很不容易了。”秦軼言誇他。
“嘟嘟——”話音剛落,謝淮口袋裏的手機突然振動起來,因為兩人挨得很近,秦軼言也明顯感覺到振動,挺了挺腰身。
現在能有誰給自己打電話?好不容易出來約會,他不想破壞氣氛,看都沒看就把手機調到了靜音。
但對方好像不死心,幾分鍾過後又打來電話。屏幕透過薄薄的衣服口袋透出一陣亮光。
秦軼言低頭瞥了眼:“接吧。”
謝淮嗯了聲,磨蹭地取出手機,看到來電顯示後卻當場怔住。
是許羽凡打來的微信電話。
秦軼言也瞥到一眼,瞬間凜起眼神,一改方才溫柔的語氣:“她的不許接。”
謝淮捏緊手機,看到對話框裏她接連發來的文字消息,說今晚蔣社又要約她見麵。
“你和她究竟是怎麼認識的?!”秦軼言的暴躁肉眼可見。
“下半年一起參加過很多比賽,見麵次數多就熟了。”謝淮如實回答,“你應該知道蔣社在追她的事情。”
“不是追,是談分手。”秦軼言轉身,目光平靜地落在他身上,“根據我的調查,他們短暫地在一起過。如果許羽凡單方麵和你說是被追,就是在撒謊。這件事裏女方不可能完全沒責任,我不排除她利用你的可能,懂嗎?”
他的話徹底撕碎了謝淮已有的認知。他放開了秦軼言,呆坐在椅子上,一邊分析其中的來龍去脈,腦中浮現的卻是一條條因分手而起的駭人聽聞的社會新聞。
“可是,如果真的出事了……”
“和你有關係嗎?”秦軼言搶先打斷,抬眸甩來一個眼刀。
謝淮被他眼底的冷意釘死在靠背上。
“但你作為導生,不需要負責嗎?”
“我早就向輔導員彙報了,也給家長打過電話,讓他們帶蔣社去做看心理醫生。所有錄音我都保存著,他們非要說孩子沒事,我實在勸不動了。”提及此,他的眼中也有些許疲倦,顯然這番交談也耗費了他不少精力。
“我希望你不要牽扯進去,姑且算是從男朋友出發的自私。畢竟我……不能失去你。”
秦軼言努力把自己的情緒傳遞出來,不知不覺眼睛竟然有些酸痛。
謝淮盯著他泛紅的眼眶許久,最終還是把千言萬語吞進肚裏。
從戀愛到現在,他的性格開朗了許多,但世界觀的參差還是他們永遠無法跨越的鴻溝。
謝淮做事往往出於道德,他卻喜歡用對錯來衡量世界。
又或者說,秦軼言隻能用明文律法來判斷自己的行為。肖醫生說得對,他的道德感終究比常人薄弱,哪怕再努力也無濟於事。
兩人因為這通電話而陷入沉默。秦軼言似乎也意識到了他的抵觸,鬆開手繼續畫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