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江白忠目眥欲裂,口中再度吐血,「王爺,你冤我!你,你竟給我下毒……」
「冤?」韓致冷笑,「你三人聯手殺我榮兒,還在我飲食中下了慢性之毒,好得很哪!」
韓崢愕然。
韓致雖寵妾滅妻,偏心韓榮,終究是他生父。
此刻見到生父,本以為絕處逢生,抓住救命稻草,殊不知對方一頂大帽子扣下來,全不顧血肉之情,竟紅口白牙冤枉他。
韓崢怒目圓睜:「父……」⑤思⑤兔⑤網⑤
利箭破空而至!
江白忠欲拔劍來擋,奈何劇毒發作,顫唞的手未能握緊劍柄,便被一箭穿胸。
箭株的衝擊力道帶著他的身軀連退三步。
他硬咬著牙,不肯倒下。
韓致再度取箭。
「父王!」韓崢身軀一震,忽然醍醐灌頂,「我冤枉!大統領冤枉!我們冤枉——這一定是公良瑾的設計!不要中他的奸計!」
他倒是當真猜對了。公良瑾借吳竹生的臉殺掉韓榮,嫁禍韓崢。而漠北王林霄知道韓氏給他下了慢毒秋花凋之後,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在送別那日也給韓致下了一份同款慢性毒,嫁禍江白忠。
隻可惜無憑無據,無人會相信韓崢脫口而出的正是真相。
韓致麵無表情,放弦。
利箭破空而至,釘入江白忠額心。
「昏王無道,我冤!」大劍宗口鼻湧血,鬱忿而亡。
「大統領……」韓崢瞳仁震顫,渾身冰涼。
韓致躍下馬背,一步一步走到韓崢麵前。
視線相對。
韓崢此刻虛弱至極,看著生父的眼睛,難免想到從前。
曾經他也擁有過溫暖的親情,一家三口,和和美美。
後來父親寵妾滅妻,母親日夜抱著他哭,讓他努力拚搏,凡事要拿第一,要爭氣,要有出息,要讓父親後悔,回到他們母子身邊……
他一直一直很努力,力爭上遊,不顧一切往上爬……
怎就落得,今日結果。
「孽障!」韓致一巴掌扇向他,「死不悔改!編什麼借口不好,居然汙蔑公良瑾,即便他是敵人,那也是光風霽月的敵人!虧你編得出口!」
韓崢被扇得腳步趔趄。
身痛尚在其次,這一霎的憋屈,竟是令他生生嘔血。
公良瑾,公良瑾!
怒極,恨極,卻無計可施。
「父……」
韓致一腳踹來。
韓崢連退數步,足底踩中濕滑的溝渠邊緣,一跤跌了進去。
「噗通!」
腥汙的黑水四濺,韓致嫌棄退開幾步,拂袖轉身,帶隊離去——終究還是留了一線,沒對自己親兒子下死手。
隻是,韓致低估了韓崢的虛弱和傷痛。
馬蹄遠離,韓崢的掙紮漸漸微弱。
他缺了一臂,經脈盡廢,心血煎幹,已是強弩之末。
溝渠內黑色淤泥濕滑至極,兩壁無處落手,水下的掙紮隻蕩起一圈圈黑色漣漪,連水花也不曾泛起。
顏喬喬來到溝渠邊上時,中層的水已變得清黑。
韓崢半個身軀陷在淤泥中,獨臂高高揚向水麵,身軀懸在半透明的濁水中,時不時聚起些微力氣,他便弱弱地掙紮。
然而一切都是徒勞。
水麵漂浮著灰白濃濁的水泡,透過水泡間歇,顏喬喬與韓崢對上了視線。
他已無法憋住氣,一口口汙水嗆入口鼻,吐出清澈的氣泡,浮上厚濁的水麵,破碎。
顏喬喬怔怔看著他。
他瞳仁收縮,如回光返照般掙紮。
他痛苦、不甘、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