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升者帶走了太多靈氣,如今的世界已是末法時期,隻能從遺跡中略微窺見幾分昔日風光。
顏喬喬不禁想起了埋於西梁石山中的恢宏神殿。
神啊……
大夏不需要神,亦可創造自己的奇跡。
顏喬喬心中感慨,望向公良瑾背影時,喜悅如花枝一般,自心間蔓延至指尖。
一行人順著廢墟掠下。
踏入陣位,周遭景象如波紋般晃動,幾息之後,眾人穿越數千裏空間,落於一處幽暗王墓。
顏喬喬環視四周頗具大西州風格的青銅配大黃,輕笑著搖了搖頭。
過往已成雲煙。
「嘖!罪證確鑿!」破釜的大嗓門在墓殿中嗡嗡回蕩,「聞聞這滿屋子獸人腥膻!」
墓中不僅留有神嘯人的氣味,還有他們胡亂扔下的雜物、吃剩一半的屍骸。
顯然,神嘯大軍正是從這裏傳送到了帝都皇陵。
離霜訥訥感慨:「韓家,真是失心瘋了。」
她在幻陣中親身見證過韓崢稱帝始末,此刻再親眼看到「物證」,心下再無一絲疑慮。
眾人跟隨公良瑾走向陵外。
「殿下,」顏喬喬偷偷拽了下公良瑾衣袖,悄聲道,「江白忠畢竟是個大劍宗,您與先聖剛剛兩敗俱傷……」
她很含蓄地看了看他虛弱的身子骨,暗示他切莫逞強。
公良瑾:「……」
多說無益,他帶隊大步踏出陵山。
*
遙遙看見韓崢身影出現在視野中時,顏喬喬一時怔忡,竟有些不敢認。
韓崢的狼狽遠遠超出她的想象。
經曆數重幻陣,顏喬喬險些忘了現世的韓崢該是什麼模樣——他修為盡毀,沒了右臂,身軀遠比殿下還要消瘦。
無間珠華棄了這個廢人。
韓崢獨自在荒野裏跋涉,一身襤褸與乞丐無異。因在幻陣中屢次受創,他已衰弱到極致,似乎隻憑著一口不願認命之氣,在跌跌撞撞前進。
距離他不遠處有一片油菜花地,田地旁有溝渠,溝中是極髒的汙水,底部淤著黑色的泥,中間一層濁清濁清的透明黑水,表麵漂浮有灰白色的大濁泡。
這樣一道溝伴著此刻的韓崢,倒是有些應景。
前方,有一隊人馬向他馳來。
距離尚遠,一身親王服冕的鎮西王韓致便勒住馬,停在原地。
「父王!」韓崢震聲大喊。
韓致眯眸望向自己的嫡親兒子,神色複雜。
韓崢身軀顫顫,聲線嘶啞,語氣頗為令人動容:「兒子曆經千難萬險,終於見到您了——兒子有重要的消息,要對父王說!」
韓致未動,身側卻有一道靛藍身影打馬而出,向韓崢迎去。
「世子!」江白忠頃刻趕至韓崢身旁,躍下馬背,抬手攙扶他。
江白忠自幼看韓崢長大,知他好學上進,有壯誌也有野心——在韓氏兩兄弟之間,江白忠向來是堅定地站在韓崢一邊。
韓崢向江白忠頷首示意,抓住他的小臂借力站穩,然後遙遙向韓致喊道:「父王!天家欲給兒子安上莫須有之罪,借此……」
話音未落,忽見騎在馬背上的韓致張弓搭箭,指了過來。
韓崢瞳仁收縮,僵在當場。
江白忠蹙眉:「王爺,世子他……噗!」
一口鮮血驟然噴湧而出,打斷了未盡的話。
大劍宗抬手掩住心口,難以置信地抬眸,顫顫望向眼神冰冷的鎮西王。
韓致冷聲開口:「我還未死呢,麾下大統領便投了我的逆子,想要弄死我。真當我韓致是吃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