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溫棋就這麼兀自守著葉滿大半天,半點沒有不耐煩。
葉滿初醒還迷糊著,看見也不是在無梅山莊,含糊不清地問道:“回到家了?”
“出來就是睡,都睡迷糊了吧。”李溫棋笑著捏捏她鼻子,繼而又哄她,“是啊,我們都回到家了。”
“這麼快?”葉滿一下子被他哄住了,爬起身來朝窗外瞧,她還記得他們來時走了好幾天,怎麼回去的時候反倒這麼快了,難道她都睡了不止一天了?
看見窗外微光籠罩著的熟悉城鎮,葉滿才反應過來,朝著李溫棋輕捶了一拳,“老騙我!”
“誰叫你這麼好騙!”李溫棋笑得一副紈絝。
葉滿深覺得不是自己好騙,而是他太奸詐了!
睡了這陣,葉滿臉上的蚊子包已經消下去不少,隻是稍微有些癢。
她抬手想撓,被李溫棋抓住了手,“撓了更癢,抓破了半個月都好不了還留印子。”
葉滿一聽便放下了手,隻是從一旁的銅鏡裏看到臉上淡綠的一坨,有點苦惱:“塗成這樣不好出門了。”
“小娘子盡愛美!”李溫棋用扇子輕敲她一下,順手抽走了她手裏的羅帕,拔了一根她頭上的簪子,三兩下把羅帕當作麵紗挽在她麵上,“這樣滿意麼?”
葉滿左右瞧了瞧,連連點頭。
二人從茶舍出來,徑直朝著錢州府而去,在不遠處碰到了範集。他背著個包袱站在府衙外麵,似乎在等待什麼。
範集見著二人,依舊是有禮地深深一揖。
李溫棋衝著他的包袱揚了揚下巴,問道:“你這是?”
“嫂嫂的案子已經斷出來了,總算逃了死罪,如今要發配去慶州了。”範集解釋一番,緊接著又歎了口氣,“如今李老爹也不在了,而範家就剩我一個,我也無心再求功名利祿,不若就此隨之上路,也算抵消一些範家的罪孽。”
葉滿聽了,雖然佩服他的勇氣,可想到李姑娘恨範家人入骨,他這番苦心怕也得不到諒解,心中不覺跟著歎息。
範、李兩家的恩怨已經結下,隻要兩家尚有一人存活,這怨氣就難以平息。李溫棋深知其中難解,對範集所做的決定也沒多話。
有時候沒辦法也是辦法,總好過往後不知多少年,還要繼續冤冤相報。
不多時,衙差便押著人出來,交接過後便要啟程。
範集深知嫂嫂心中怨氣難消,怕是也不想看見自己,所以打算在來路上隱蔽些跟著。他往李溫棋身後閃了一下,待前麵的人走出一段後,才跟他們告辭。
“也不知道這一遭過後,李姑娘的怨氣能不能消解一二。”
欠債的人早已不在,如今不相幹的人卻要以此還債,這世間之事總是有些不如人意。
“鐵杵還能磨成針,凡事不到最後都未可知。”
即便是別人的故事,李溫棋也傾向於給葉滿一個開放而有希望的結局,雖然他心裏已經有所篤定。
兩人順便去府衙跟李四哥告辭,李四哥公務纏身,還需些時候才能動身,倒是不能與他們同路。
錢州有李六哥雇傭的船隊,他們倒也不必裝備多少東西。
李六哥還專門交代了手底下人給他們照應,李溫棋卻流連沿途風景,隻讓人把采買的東西捎上,自己則還是裝備馬車不急不緩。
方文知道他們啟程的日子,這兩天也在幫忙打點,不厭其煩地叮囑:“過了瀝水河一帶氣候就不一樣了,冬日的衣服放出來,別到了地方才急急忙忙找,你皮糙肉厚不怕凍,凍壞了你媳婦兒沒地方哭去。”
李溫棋假惺惺歎道:“想來我是徹底沒地位了,滿兒才來一趟,你們上上下下念叨的全是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