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進來的,一定是明明白白記載在史冊上當朝天子的正室皇後。就好比是太子大典走過百官麵前,走過欽天監的觀禮台,走過數百階的漢白玉階。

君權神授,官權君授,這些禮儀的背後是天賜和認為的統一認可,代表身份的象征和有著皇家尊嚴的無上榮光。許長延三書六禮明媒正娶,是在給重照正室皇後的禮遇。

最終衡帝心有餘而力不足,四肢無力心很疲憊的躺回了床。

讓年輕人鬧去吧,總不能把魏氏江山也給鬧沒了。

重照就這麼被抬入了東宮,一路暢通無阻,悄無聲息而光明正大。他掀開布簾的時候,遠遠就看見許長延一襲朱紅色的外袍,寬肩細腰峨冠博帶,豐神俊朗眉目俊美深邃。他負手而立,眉眼一彎就仿佛繁星落滿江山。

童寧跟在重照半步後,壓低聲音說道:“咱們這位殿下可真是京城最俊俏的人了,侯爺,讓小的扶您過去吧。”

重照卻沒動。

童寧疑惑地抬頭。

年輕的儲君嘴角帶笑,眼底神色溫柔,正健步如飛地朝他們走過來。在晚風中掀起的衣角翩飛,比亙古不變的朱紅色闌幹還要好看。

禮先成,消息卻慢慢傳出去,這兩人把先斬後奏的法子用得極為熟練。隻是皇後喪期,一切從簡,也沒有禮樂絲竹,儀式靜穆得隆重沉厚,卻明明白白地昭告了天下人,太子認真堅定的態度,太子正室的身份不容反駁。

……

年後開春,衡帝將魏允漳貶為郡王,由六部協助下旨給各個王爺封地,讓幾位受封的王爺前往封地。其中主要是唐郡王和文郡王,八皇子母妃求衡帝把允河留在京城多陪她一會兒,還有幾位皇子要麼癡傻呆笨,要麼過於年幼,都沒有資格得到封地。

衡帝最後一個願望,就是保住他自己的血脈。隻能給他們一定的權力,能不能自保就看他們的造化了。

許長延也表示若是能兩廂相安無事,那他必然能留人一條性命。

然而三年後,魏允漳抑鬱去世,母族傾頹,再也掀不起一點風浪來。

兩位王爺出發去封地的那天,李重興恰好也離京,流放邊疆。

重照跟著爹娘送別的李重興。哥兩沒說上幾句話,隻是臨別前對望了一眼,都從對方看見遠方的千山萬水,和淡薄了的血脈親情。

而後重照去送魏允劭。文郡王帶上了他的母妃,隻說了句珍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便坐著馬車道別離去了。

重照莫名覺得那一眼飽含無盡的深意,讓他完全琢磨不透。

小半個月後,春寒料峭,寒梅開了一片又一片,重照每日出去遊蕩就能看見梅花勝景,開的如火如荼。童寧說:“宮裏的梅花是京城裏最好看的。”

重照摘了支梅花拿在手中把玩,麵容清冷,“太子殿下今日在禦書房麼?”

童寧回:“在的,殿下說,午膳會過來和您一起用。”

重照一直住在東宮,偶爾在許長延很忙的時候回昭侯府,那時李家二老會過來看他。他們也會去九龍衛刑房看丞相。

九龍衛使們特意給丞相準備了個單獨幹淨又幹燥沒有異味的牢房,在床鋪上放了柔軟的棉被,每日送好茶好菜,還在正中間擺了個小火爐,用的是京城裏最好的鬆香炭。要是人心情不好了,他們還能喬裝打扮帶人出去逛街。

李正業第一次過來,丞相正抱著湯婆子自顧自下棋,手側還擺了個小火爐,李正業驚呆了,“丞相大人這日子過得還挺舒坦,不如直接找個替身來,自己去外頭逍遙,多幹脆啊。”

丞相抬頭道:“實不相瞞,我正有此意。”

李正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