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
——全然不知發生了何事。
十七覺得心頭一口血湧了上來。
這到底是一種怎樣的運氣??
蕭子餘撐著劍站起來,神情仍然茫然:“兄台何事?”
十七劍招未收,反手一招遊龍擺尾攻上來:“比試!”
偷襲不成,堂堂正正比一場也是可以的。
蕭子餘臉上有恍然明悟之色,抬手掀了蓑衣,長劍錚然一聲出鞘,卻是肅然應了一句:“兄台當心。”
刀光劍影,劍勢淩厲。
十七最終以一招之差惜敗於蕭子餘。
蕭子餘重新撿起蓑衣披上,順手拍了拍衣袖上的灰,騎上瘦牛前回頭看了十七眼,很好脾氣的樣子。
“兄台下次比試試可以不用蒙麵的,畢竟我從不記仇。”
十七摸了摸臉,摸到了麵巾上一手的泥巴,頓時麵色一黑。
你記仇?我不記仇就不錯了!
十七躺在連天蓑草裏目送著蕭子餘騎著瘦馬慢慢消失在古道盡頭,心頭忽然生出一陣悵惘。
自己偷襲她在前,又穿了一身黑衣蒙麵,你說這人怎麼這麼蠢呢?
我是要她的命,與什麼光明正大的比武是不沾邊的,師父說對想殺你的人就該下狠手,留手就是對自己殘忍。
那麼蕭子餘又憑什麼一而再再而三的留下了自己的命呢?十七又想起蕭子餘那茫然的眼神,不由得肯定想大概是就是因為蠢吧。
蕭子餘傷十七那一招說重倒也不重,但十七還是耽誤了半個月才再次尋到蕭子餘的蹤跡。
那是一處偏遠的小村落,離城鎮遠的很,剛剛遭遇了一場滑坡,因為實在地處偏僻連官府也無暇顧及。
十七摸著房頂進村時也被驚了一下,那是真正的滿目蒼夷,房屋坍塌,良田破損,長了一半的莊稼被衝的七零八落,頭發花白的老人老淚縱橫,跪在廢墟當中痛哭失聲。
說是人間慘事,大抵也不過如此。
十七心中難受,卻更為關心另一個問題。
蕭子餘了?她該不會被埋在了這底下吧?
十七心中咯噔一聲,再顧不得其他,提起輕功便在廢墟上急速閃掠。
其實若是蕭子餘當真被埋在了這裏,十七才是最該開心的,不費吹灰之力便要了她的命,理應大喜才對,可在這一刻十七心中更多的是慌張。
她說不清,這更像是一種失落。
她追著蕭子餘殺了有六年之久,至今還未傷及人家一片衣角,如果現在蕭子餘死了,她心中記著的那滿滿一口袋的仇要找誰去報?
十二歲那年一腳之仇,十五歲那年一劍之仇,一個月前那一招之仇。
如果蕭子餘死了,她該去做些什麼?江湖浩大她竟不知該往何處去。
——這未嚐不是一種悲哀。
她要有勝了蕭子餘,她要殺了蕭子餘,這是一種深入骨髓的執念。
——很難放下了。
十七急急在村子裏繞了一圈,最後終於在一片狼藉的山溪邊找到了狼狽不堪的蕭子餘。
向來一塵不染的白衣滿是泥垢,如果不是人還在動,十七大概都會認為那是一尊泥像。
最讓十七嘴角抽搐的還不是她這一身狼狽的形象,而是她正在做的事,她正拿著她那把譽滿天下的名劍,挖土。
劍客的劍用來上陣殺敵,用來快意江湖,劍就是劍客的另一條命,劍客由生到死,陪伴她的都是手中之劍。
劍在人在,劍亡人亡。
十七握住自己的劍差點被氣死過去,正因為她自己也是用劍的,所以才格外不能忍,她現在十分想衝過去一拳揍翻蕭子餘去解救那把無辜的名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