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沙啞的聲音出來 ,門口的女人眼淚一下子就滾了出來,沿著臉上的溝壑滑落 ,依稀可見歲月的蹉跎,她穿著藍色的舊衣服和洗的發白的褲子,一膝蓋就跪了下來。
“知意,你救救你妹妹和大伯吧……”
“你大伯以前是對你不好,可他現在也受到報應了啊,他三年前煤氣中毒就已經偏癱了 ,自己動都動不了就是個廢人了,現在肝硬化馬上人都沒了,你妹妹這幾年累死累活照顧她爸,現在出了事昨天還在病房裏喊你怎麼不去看她,知意啊,你怎麼忍心的啊……”
坐在輪椅上的女人逆著光,陽光從她背後照進來看不清神色,看起來又慈悲又陰沉,她靜靜的看著麵前跪地的女人,手卻悄然摸了摸自己斷裂的殘肢。
女人的眼淚仿佛流之不盡,這半生的苦澀未盡,家已經在風中飄零,丈夫生不如死的等死,女兒失去了孩子精神失常,侄女車禍成了殘疾。
“知意,你知道的,你大伯他跟你爸你是知道的……”
“伯母——”一直沉默的人驟然開口 ,聲音低沉,身體繃的更緊,甚至稍微往前傾了傾。
陽光一瞬熾熱的可怕。
……
那個極有名的醫生終於空閑出來,時清薏推著薑知意在空曠的走廊裏行走,走廊的陽光被欄杆隔斷一格一格的,薑知意用別扭的姿勢握著她的手:“你會不會覺得我不近人情?”
她溫柔的扶起來那個苦了一輩子的女人,阻止她繼續說下去,聲音溫和的告訴她,伯母,我感念您撫養我長大的恩情,我以後會給您養老 ,照顧您以後衣食無憂,可家暴我的人我不會出手術費,一分一毫都不可能。
那個女人眼睛漸漸睜大,很快有溫熱的液體滾落,砸在了她的手背上,她開始詳細的描述她的大伯如今活的有多麼痛苦。
她隻是安靜聽著,一點一點用力把人扶起來,再也沒有說一句話。
她知道很慘,偏癱就是活的痛苦一輩子,還因為長期酗酒留下諸多後遺症,自己行動不了,生不如死,她知道的清清楚楚,畢竟這個醫院裏有她融資的一部分。
可她依然記得小時候被打的縮在角落裏瑟瑟發抖的痛苦害怕,那些年的陰影始終如影隨形,不曾離去。
時清薏沒有回答她,走了很長一段路,在她神色趨於陰沉彷徨的時刻才俯身下來,在她額角親了一下,輕聲低語:“我有沒有告訴你,三年前你大伯欠下的賭債是我讓人做的?”
你看我並沒有你想的那麼好,我也跟你一樣,有著光背後的一麵。
薑知意的手指不自覺的蜷縮起來,護士已經出來了,有些驚訝的看了一眼親密無間的兩個人,咳嗽了一聲:“陳醫生讓薑小姐進去了。”
頓了一下,這個年輕的護士生怕她們誤會什麼,笑著解釋了一句:“我隻是很意外,以前都是薑小姐自己過來的。”
她恥於自己的殘疾,對於任何人的靠近都帶著天然的敵意。
時清薏把輪椅交到護士的手裏,眨了眨眼:“以後我都會陪她一起過來。”
這種類似於光明正大的秀恩愛讓護士小姐都忍不住驚訝了一下,半晌才笑了起來,然後毫不留情的關上了門。
裏麵坐診的是一名上了年紀的女醫生,戴著厚眼鏡,看見薑知意進來溫和的推了一下鏡框:“薑小姐最近的狀態似乎很不錯。”
坐在輪椅上的人收回對外麵念念不舍的目光,微微閉上眼,隻是分開一刻,就又開始想了,想她在外麵做什麼,遇見什麼人……
她的占有欲和控製欲越來越強,就跟三年前一樣,甚至還要更加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