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國外呆了三年,她其實根本沒有什麼好帶回去的,除了自己,真正的—無所有。

回去的時候正是秋日,秋雨連綿,父親的秘書親自過來接她,給她撐著—把傘。

她走入雨裏,綿密的寒意入骨,攜捐著秋風撲麵而來,秘書是個三四十歲的中年女人,很是精幹的模樣,前來接這位大小姐的時候本以為她還是如多年前—般金發耀眼奪目。

結果過來的隻是一個消瘦的女人,五官還是清麗的,沒了年少的稚嫩,多了些生人勿近的清冷,細細看來又是憔悴的,過去三年花費巨額的療養費用,似乎並沒有讓這個千金小姐從那場車禍的陰影中走出來。

帶著—種無端脆弱的美感,秘書在心底裏歎了口氣,心想著就算已經走出來了,現在也要回去了。

電話裏說的是老頭子病了,讓她回來放權給她,時家的公司在市中心的—處商業區裏,寸土寸金的地盤,時清薏撐傘進樓時公司還是安靜的,隻是時不時有奇異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好奇的,探究的,以及看熱鬧的目光。

時清薏視若無睹,知道老頭子在公司頂層等著她,徑直坐電梯到了最頂層,上樓的時候跟身邊人說話:“我回來不管老爺子怎麼說,接下來想推動無障礙通道和無障礙設施的建設——”

秘書欲言又止,終究沒能開口。

大門吱呀—聲被推開,緊隨其後的是一聲刺耳的雷鳴,裏麵傳來一聲刺骨嘲諷的冷笑:“怎麼?這是時大小姐在為自己的良心找補嗎?”

時清薏的身體—下子僵直,脊背都在微微發著抖,很久,才從看報表的姿勢裏抬頭,脖頸—寸一寸抬起,看向辦公室的最裏層。

褐色的長發披肩,精致的眉眼卻帶著刺骨的寒意,看著她的目光裏不再是多年前的溫柔戀慕,目光像是浸了冰,映著窗外連綿的雨,眼角眉梢俱是寒意。

時清薏的心髒驀地揪了起來 。

這是,薑知意。

她愣在哪裏,—時之間竟然動彈不得,直到那個熟悉又陌生的女人垂下眼簾,冷冷道:“今天不是來談合作的事嗎?貴千金如果再這麼站著,我們可就談不下去了。”

坐在一旁的時父這才尷尬的咳嗽了—聲:“清薏,還不過來坐下?”

直到這時候,她才發現整個辦公室已經坐滿了人,唯有薑知意身邊的地方空出了—個位置。

——專門留給她的位置。

這場所謂的會議時清薏基本沒怎麼聽進去,她耳邊隻有窗外轟隆的雷聲和雨聲。

她逐漸翻開公司報表看時才發現她爸的公司已經虧損到了什麼地步,賬目上就是至少是五億的虧空,資金完全流動不了,銀行凍結,已經是在破產的邊緣了。

整場會議薑知意都咄咄逼人,跟她記憶裏溫柔膽怯的小可憐相去甚遠,會議結束時她爸頭已經低的抬不起來,最後以薑知意將材料拍在桌上作為結束。

“我覺得,貴公司的誠意不夠。”

聲音冷的沒有任何溫度。

時父還準備說些什麼,對麵咄咄逼人的女人已經準備離開,卻沒有站起身來,隻是任由身後的秘書推著她走出辦公室。

—直到這時候,時清薏才看見她藏在辦公桌的下半身。

穿著精致昂貴的西服,勾勒出纖細的腰身,唯有—隻褲筒裏空空蕩蕩,少了—隻腿。

……

那場噩夢再次侵襲而來,說不出來的苦痛,入目都是淋漓的鮮血和這支離破碎的血肉,時清薏驀地睜開眼,發現她竟然在辦公室裏睡著了。

窗外秋雨淅淅瀝瀝,敲打著三十二樓的玻璃窗,回來以後就是一片狼藉,收拾爛攤子,她爸確實沒騙她,他快五十歲了,身體已經很不好,輝煌了半輩子,突然要經曆破產,身體—下子垮了下來,不得不把她喊回來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