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困意。
見她不再翻身,刈楚終於又回到桌前,繼續低著頭看著桌上攤開的書卷。這是一張地圖,一張遙州城的地圖,他提著筆在地圖上勾勾畫畫,用心記著每一處山川河流,每一道地貌地形。
看倦了地圖,男子懶懶地伸了一個懶腰,終於用兩臂交疊,趴在桌子上淺睡起來。這一舉動被床上的薑嬈納入了眼底,她瞧著伏在案上的男子,心中終是不忍,便候了陣兒,忍著困意,躡手躡腳地下了床。
餘光落到一旁的襖上,她屏著呼吸,雙手拾起了襖,又悄悄轉到他身後。
隻一眼,她便瞧見男子壓著的地圖,以及沒被胳膊壓著的一串小字來。
——薑嬈。
薑嬈、薑嬈、薑嬈。
山河畫卷上,每一處,都寫了她的芳名。那兩個字逸出他的筆下,落到他的紙卷上,落在山水交錯之處。
遙州城,他的心之所向。
薑嬈,亦是他的心之所向。
在他的眼中,她的存在,可以匹敵山川河海,是天地間,最為溫柔的一脈。
她眼眶一熱,兩手執著衣裳,將長襖輕輕搭在了他的背上。
隻是手指離開的那一瞬,她細嫩的柔荑突然被人輕輕握住,男子睜開惺忪的睡眼,略一皺眉:“怎的還不睡?”
“我這就去睡。”她的心一慌,連忙甩開了他的手,邁著步子,往床邊跑去。
隻留下一臉疑惑的刈楚兀自坐在桌前。
男人垂眼,餘光終於掃到了身上多處來的那件長襖,眸光動了動,又坐直了身子,繼續打量著那副地圖。
隻是心跳如雷,隆隆作響。
第066章
心中思索著方才的事, 女子麵上一閃而過的羞怯又浮現在眼前。刈楚再也看不下去地圖了, 索性將筆一擱,撐著頭, 看向簾後。
因是有珠簾擋著, 他根本看不清薑嬈如今的情形,餘光隻瞟著桌前的燈火,在黑夜中明滅恍惚, 又將他的身形拉的老長。
不知過了多久, 男子終於起了身, 卻在離開桌子的那一刻, 他的身形頓了頓。燈火拉著他的身影, 在地上輕輕搖曳。
他踩著自己的影,緩慢朝床邊走去。
女子似是已經熟睡,呼吸格外均勻。刈楚伸手, 輕輕撩開了床簾, 看著床上安靜闔著眼的女子,眼神突然一動。
他俯下`身, 小心地、溫柔地於她額上,落下輕柔一吻。
直起身子來,女子的眉心似是動了動,引得他慌忙屏住了呼吸。幸好她睡得沉,僅是皺了皺眉,又向內翻了翻身子。
還好未醒來,刈楚暗暗鬆了一口氣。
薑嬈背對著他, 睡夢中,好似有一陣窸窸窣窣的脫衣聲傳來。旋即床輕微一沉,有人輕輕於她身側躺下。
動作輕柔,生怕會吵醒了她一般。
隻是刈楚不知,在他躺下的那一瞬,女子突然睜開了雙眼。她感受著身後男子的動作,一顆心提著,不敢吭聲。
今晚的月亮分外亮。
就在薑嬈即將昏昏睡去之際,突然有人輕輕叩了門,床又一輕,男人披上衣服開了門,隔著老遠,她隱約聽到刈楚與那人的對話聲。
門又被輕輕掩上,這一次刈楚卻不回床,又坐在案前,挑起燈來。
來者送了一封密函,內容都有關如今芮城的戰事,他讀完了信,終於又回到床邊,邊脫衣服,邊輕輕言:
“方才我又收到邊關告急的消息,阿嬈,也許沒多久我又要上戰場了。”
他的聲音格外輕,也格外柔,宛若哼鳴,讓薑嬈聽得不太真切。
“我不知這次又要去多久,也許幾個月,也許一年,也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