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罷,反正你也看不見。”
男子的眼中閃過一絲促狹,話語卻讓刈楚的麵色一頓,令他猝不及防的是,那男子竟直接上了手,生生地將他眼上的那條金帶扯了下來!
先前的昏黑,讓眼前任何微弱的光都變得奪目刺眼。
他的瞳孔變了變,少年眼中這一微小的變化又恰恰落入了宋景蘭的眼,那人沉吟著,眼中笑意不減。待刈楚餘光轉向他時,男子已兩指捏著原先他蒙眼的金帶,笑出了聲。
“如此奢侈,不愧是聖上失而複得的心尖至寶。”他笑得風流。
對於對方不打一聲招呼便扯他眼布的行徑,刈楚表示十分不爽,自然,他也未給對方好臉色看。他麵色不虞,聲音中也處處透露著自己不滿的情緒:“你還未同我說,你是哪位?”
完全是小孩性子。
宋景蘭笑,對於他的質問卻是避而不答,隻是說:“說變臉就變臉,殿下的心性還是差了些。”
聽聞對方這麼評價自己,刈楚的麵色更不悅了。
誰料,那人竟滔滔不絕起來:“身為東宜王,卻不明曉自己的身份。方才你同我講話時,應自稱為‘本王’,果真是鄉野之人。”
少年的麵上已浮動了怒意。
少年麵上情緒的變化就那樣清晰地被男子納入眼中,襯得他的笑容愈發明豔:“雖貴為王室,打扮卻如此誇張,身上披金戴銀,生怕旁人不知你身份的尊貴。睿荷殿下,這做王爺的日子,享受得可好?”
“自然好,”他的聲音裏已有了幾分怒意,“做王爺自然好。不過,本王再如何,也輪不到你來說道!”
“不錯,知道該如何稱呼自己了。”那人麵上湧現了一絲欣喜,目光又落到刈楚空洞的兩眼之上。片刻後,他終於將手邊的金帶子遞了上去,放到刈楚眼邊。
僅是欠身一福:“抱歉,方才多有唐突。”
刈楚隻是冷哼,卻不伸手去拿那金帶,目光仍是平直。
對那條金光閃閃的帶子“視而不見”。
宋景蘭不由得笑了,轉身到少年身後,竟兀自伸了手,替他把眼布帶上。
一時間,眼前又恢複了黑暗。
對於這位冒犯者,刈楚已沒了多大的耐心。他耷拉著一張小臉,一副趕人之狀:“你究竟是何人,究竟有什麼事?別再賣關子了。”
宋景蘭將眼布係好,在對方腦後打了個極為漂亮的蝴蝶結,纖長的指尖一轉,聲已緩緩來:“殿下莫急,我今日不是來挑事的。”
“那是做什麼?”少年冷笑。
這下,那人倒不再賣關子了。他徑直坐到了刈楚身側,也就是原先薑嬈坐的位置上,緩緩摩挲著眼前的酒杯。
杯中酒水滿滿,他的身形在酒中倒映,宛如置身於鏡上。
他亦是心如明鏡。
“殿下好定力。”
刈楚蹙眉:“你這是何意?”
“忍辱負重,又不知殿下此舉,為何意?”那人反問。
倒是問得少年一怔,旋即,薄唇微啟。
話還未出聲,那人已將他唇邊的話險險截了去。於案前,宋景蘭一雙眼裏盡是清明。
“殿下先是裝瞎,又是裝傻,強裝出小孩子脾性,究竟是為了什麼?”
刈楚搭在腿上的手一僵。
見自己的心思被識破,他便也不再刻意偽裝下去,反而勾唇,笑得淡然:“你應是某位皇子殿下吧?”
宋景蘭挑眉。
“讓我猜猜,”這下子,刈楚倒是找到了樂子,“我閱大魏編年史,三位皇子記得最清。讓我猜猜——你應是……”
蒙眼少年沉吟,白袍少年舉杯不語。
“九皇子,宋景蘭,是麼?”
他終於開了口,語氣卻是十分篤定。
對於自己的身份被人猜中,宋景蘭並不訝異,似是被他猜中身份是常理之中的事。旋即,他又斟滿了酒杯,兩人就這樣坐著,外人見著,他們盡是一副友好交談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