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生旁若無人大笑,所有人都笑了起來,孫修和他的商人朋友李守玉雙手抱頭,埋首桌上,千夫所指,辨無可辨,他們唯一的希望就是等人們笑夠了,沒有人理他們這兩個小小的商人的時候悄悄溜走……
忽然孫修感到有人拍打自己的肩膀,抬頭一看,一個高個青年文士隻穿件文士長衫,沒有帶帽子,烏黑的長發隨意地飄灑腦後,笑吟吟看著他,向他拱手:“兄台請了。”
孫修趕緊拱手長揖:“相公請了,相公找小人何事?”
年青文士沒有馬上回答他,先是用銳利的目光掃視全場,直到笑話商人的人安靜下來愣愣地看著他,他才象是對孫修,又像是對所有人說話:“商人逐利,應當應份,就像文士讀書,農夫耕田一樣無可厚非,相反一個商人不努力賺錢,一個書生讀書不求甚解,農夫荒蕪土地才真正可恥,諸位覺得呢?”
話語充滿了哲理,也充滿挑釁的諷刺,沒有人開口回答,連鄙夷商人的書生也被年青文士攝人的氣度震撼說不出話來。年青文士嘴角露出一絲驕傲的笑紋,轉身麵對孫修笑道:“兄台已經酒足飯飽,小生卻饑腸轆轆,如果兄台能夠讓座小生,小生感激不盡。”
“敬尊台命。”孫修向年青文士深深一揖,趕緊拉著同伴匆匆離去,對於他們來說,這個寶貴的座位一點不值得留戀,越早離開越好。
年青文士微微一笑,愜意地坐到椅子上。既幫了人,又不用站著吃飯,感覺好極了。
他要了兩盤清淡小菜一壺上等女兒紅,旁若無人,據案大嚼。他吃的痛快,卻有人不痛快,三個因為嘲弄無理商人,被他相比於商人,農夫的的書生,一時被他氣勢震懾住,如今清醒過來,見他樣子倨傲,目無餘子,吃了隻蒼蠅般膩味,對視一眼,三人同時站起來,向他一揖,“這位兄台請了。”
年青文士夾起一塊宮爆雞丁看了看,皺起眉頭喃喃自語:“太膩。”
跑堂小二小路子雖然被劉掌櫃支使的滴溜轉,卻一直關注著這個特殊的客人,聽到他的話一愣,太膩?已經吩咐大廚清淡些,怎麼可能膩?小心翼翼走過去想解釋一下,忽然瞥見年青文士嘴角掛著一縷非常隱蔽的譏諷笑意,再看看那三個渾身酸氣的書生,什麼都明白了,差點笑出聲,忙借擦汗動作掩飾過去,在年青文士左近磨磨蹭蹭,等著看笑話。
隻見那三個書生全然不覺人家嫌他們“膩”,拂然作色,第一個開口譏諷商人的書生憤然道:“兄台如此驕人非正人君子所為!”
年青文士揚眉鄂道:“三位兄台何出此言?小生正在用餐,聖人有雲:食不言,寢不語,三位兄台……好吧,三位兄台有話請講,晚一點吃飯也不會死人。”
年青文士放下膩人的宮爆雞丁,懶懶地站起來向他們拱手,沒等還禮,就自顧坐下,氣得三個書生臉都青了。
“你剛才以吾等讀書人與泥腿子農夫,唯利是圖的商人相提並論,可是有的?”
年青文士仔細打量一眼這個自覺高人一等的書生,卻發現他頭戴舫型金花銀縷帽子,居然是個孝廉。再看另外兩位,酸氣十足,孝廉說一句,他們就雞吃米樣點頭不已,顯然不過狐假虎威之輩,這種人必定有一些背景,最是仗勢欺人,膠粘膩牙不過。想想自家威勢,心中冷笑一聲,河北韓家又豈是尋常人家,今日若弱了名頭,必定為人恥笑。
“哦,原來是孝廉公,這倒失敬的很,”年青文士嘴裏說的客氣,卻手也懶的抬半下,“小生束發受教,隻覺天下學問盡在四書五經中,15負笈遠行,遍訪天下異能飽學之士,今已5載矣,小生荒疏駑鈍,隻悟一個道理。”
“什麼道理?”
“萬法同源,萬業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