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1 / 3)

鬧得很僵,他爸就說再也不管他了。臨江房價這麼貴,不把老房子賣了怎麼買得起?他也是沒辦法。”

梁澤聲音低到塵埃裏:“何必呢。”

“我也是這麼勸的,租房子也是住啊。可他說,他得有個自己的家。”

三人已經漫步走進竹林,扁長的樹葉間灑下金粉似的陽光,給他們年輕的臉平添幾分橫斜的肌理,就像交錯的人生軌跡一樣。

正好走到一個岔路口,梁宵跑開去看牌子上的公園地圖。梁澤低著頭,在出神。

高晨陽忽然開口:“梁澤。”

梁澤慢慢把眼抬起來。

“你知道他為什麼非要守在臨江嗎?”

梁澤靜默片刻,搖了搖頭。

“我也不知道,怎麼問他都不說。” 高晨陽看進他清潤的眼底,“有機會的話你們也多聚聚吧,他一個人挺孤單的。以前你們不是最要好的嗎?他幫我輔導功課你還不高興。”

竹林陰涼,身上水汽蒸發又帶走溫度。梁澤心口極熱,皮膚卻又很冷,冷熱夾擊之下毛孔緊縮:“以前是我不懂事。”

“咱們那個時候誰懂事啊,個頂個的傻。” 再逢舊友,多多少少都會有些感慨,“當年梁宵還不到我胸口呢,現在都長成大姑娘了。”

梁宵中間耽擱了兩年,所以十九歲才讀高二。她一回來就聽到自己的名字,捋了捋頭發,大大方方地笑起來。

難得見一回,高晨陽提議一起吃頓飯。梁澤擔心花錢太多,本來是想拒絕的,但看出梁宵非常想去,最終還是應下了。

走進一家路邊的普通餐廳,選了兩個菜以後高晨陽讓兄妹倆再點一些,自己卻走到門外打電話:“喂吳恪,我跟梁澤在一起呢,你要不要過來吃頓飯?”

那邊很安靜,吳恪說:“我在加班,走不開。”

“中秋節還加班啊?你們公司也太沒人性了。行,那你忙吧。”

電話剛掛斷,他回頭看見站在身後的梁澤。

“我來問你想喝什麼,可樂還是橙汁。” 梁澤抬了抬嘴角。

高晨陽想,還好沒聽到。

當晚回賓館的路上,梁宵還沉浸在剛才那頓飯的愉快中,不停地扯著梁澤說這說那。

“晨陽哥說下回帶我去郊區燒烤,他在那兒買了房子。”

“晨陽哥把他電話號碼給我了,讓我國慶買好票提前聯係他,他開車去火車站接我。”

“晨陽哥……”

說了半晌,哥哥一點反應也沒有。她收住聲,試探地問:“哥,怎麼了,你怎麼不高興了?”

梁澤半低著頭,目光鋪在地麵的影子上。

“沒有,哥沒有不高興。”

“你是不是不太喜歡晨陽哥?”

“當然不是。”

“那你下午為什麼不想跟他吃飯?”

梁澤左手插在褲袋裏,慢慢撚著白天摘下來的一小片落葉,指腹微微溼潤:“不是不想,是不能想。”

梁宵愕住。

“這一次晨陽照顧我們,不但主動把賬結了,還給你買了這麼多零食。那下次呢?下一次,總該我們請了吧,可我們哪來的錢?”

梁澤的目光移到她手裏提的塑料袋:“宵宵,交朋友是相互的。總是其中一方照顧另一方,那不叫友情,叫施舍。”

風自此沉寂。

把妹妹送回賓館後,梁澤覺得雙腿像灌了鉛,回去就洗澡躺下了。

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他應該是著涼了。手背蓋在微微發熱的額頭,他換了個方向,麵朝窗外,望著天上疏疏落落的星。

曾經也是這種涼爽的夏夜,他打完球往三樓教室晃晃悠悠地走,剛到後門就聽見吳恪很有耐心的聲音從裏麵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