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裏的人或坐或站,一共六個,聞言都有意無意往他身後瞟。
梁澤臉色微變,瞬間清醒了。
“你什麼意思。”
陳軍波嗤笑著噴出一口煙,隔著白霧眯眼望了望他,“沒啥意思,我就是羨慕。咋那些人就不來摸我呢,我也想賺點皮肉錢買煙抽。”
其他人終於忍不住了,窸窸窣窣地笑起來。
梁澤抿緊唇,薄得像是一片刀鋒。
“該誰出牌了?趕緊打。”
幾個人又開始吵嚷甩牌,根本沒人在意梁澤。梁澤在原地站了幾秒,回房拿出手機,若無其事地走到他們跟前。
“喂 110 嗎,我想舉報有人聚眾賭博,地址是——”
“操!”
陳軍波他們嘩啦一下站起來,手忙腳亂地收拾東西搶手機,桌子椅子推得乒乒乓乓。梁澤看似瘦弱,骨子裏卻有一股駭人的狠勁,混亂中捏手機的右手青筋暴起。
客廳裏的燈泡壞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也不大亮了。在這樣的燈光下梁澤身形不算高大,但他稍微一動所有人就集體往後退,虎視眈眈地死盯著他。
不過梁澤沒有真的動手。
“我沒讀過幾天書,無父無母也沒牽掛,所以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他緩緩地說,“把我逼急了對你們沒好處。”
世界就此安靜。
回到房間他把房門關上,把被人拉開的窗簾重新合緊,爬到床上卻再無睡意。
他打開了手機。
這還是幾年前買的,屏幕摔碎了兩個角,說實話早就該換了。但之前好不容易攢的一點錢給妹妹買了電腦,手裏一直沒有閑錢,所以拖到現在已經用成了古董機。
有點卡。好幾分鍾後他才終於打開地圖軟件,把 “浩瀚谘詢公司” 幾個字輸進去。
沒想到意外得近。
吳恪會來找工卡嗎?
想到這種可能,梁澤心潮起伏,禁不住開始想象再見麵該穿什麼,該說什麼,該…… 該留下什麼。
想著想著,手機被他握得滾燙,心髒也溫熱異常。
可是老天爺仿佛逗他似的,知道他期待什麼,所以偏偏不叫他如願。一連過了好幾天,苦等的人始終沒有出現。
難道吳恪不知道是掉在這兒了?
在這種翻來覆去的猶豫中,周四倒休的日子到了。上午梁澤被老板差遣去市場采買,忙完之後他跑回宿舍洗了個澡,午飯都顧不上吃就拿上東西出了門。
不過他沒有直接去找吳恪。
梁澤捏著錢包,在街上找了間門臉比較大的理發店,硬著頭皮走進去。
“有預約嗎?”
“沒有。”
“想選擇什麼價位的?我們這裏有 38 的,58 的,還——”
“最便宜的就可以了。” 他打斷。
工作日店裏隻有零星的幾個客人,對方不緊不慢地掃了他一眼:“過去洗頭吧。”
躺下時梁澤沒有把眼睛閉起來,一直在看裸露著管道的天花板。小工的指甲刮得他有點疼,他唇線微抿,開口卻說:“幫我多洗一遍吧,麻煩你了。”
半小時後,過長的劉海已經被剪短,鏡中的他也找回幾分少年氣。給他剪頭發的小哥好像挺滿意的,一直勸他上點發蠟,被拒絕後又不無惋惜地說:“你著急走嗎?不急的話留下幫我拍兩張宣傳照,我放到那個點評網站上麵去。”
梁澤笑了下:“有事,很重要的事。” 他笑起來其實特別好看。
浩瀚谘詢在三站地之外。
那裏是高檔辦公區,梁澤還一次也沒有去過。到了那兒,遠遠就看見樓頂 H&H 的巨型標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