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江州淡淡的眯著眼:“我已經打過招呼了。”
方宗仁就來握他的手:“江州啊,謝謝你。你看倍兒現在該怎麼辦?”
“我想她極有可能生了抑鬱症。”
一句話晴天霹靂,方宗仁怔了下:“那該怎麼辦?好好的怎麼會生這種病?”
阮江州搖頭:“診治過才知道,不過我想一定有什麼事情是她不能負荷的,慢慢積壓不得釋放,必然造成心理和精神上的負擔。”
方宗仁百思不得其解,方倍兒從小到大生活優越,順風順水,怎麼也想不出有什麼不能負荷之重。
具體的誘因還要和方倍兒接觸之後才會得知,阮江州應承下來為方倍兒診治。
接下幾天忙起來。
方倍兒並不配合治療,對於任何人的問話和勸導都表現得無動於衷。再加上不怎麼吃東西,僅三四天的時間就瘦了一圈。
情緒過份消沉的結果就是整個人看起來宛如行屍走肉。這一次死裏逃生,卻著實要了她半條命不止,仿佛連靈魂都被抽去了。
方家人急得直打轉,便不停追問阮江州有什麼法子。
這樣的方倍兒像是瘋了,一時間讓人難以接受。
“江州,倍兒不會再做傻事吧?”
阮江州實話實說:“這都說不準,抑鬱症的人有的時候縱然自己不想,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方宗仁的心一直是揪著的:“那該怎麼辦?”眼見沒幾天就是方倍兒和阮安南的訂婚宴。
既然她不肯配合治療,問什麼都不答腔,阮江州便打算對她進行語言催眠,找出症結所在。
卻不得不說:“精神疾病的治療是個長期而緩慢的過程,你們要做好這樣的心理準備。”長眸低斂,不由生出感慨,方倍兒到底沒能逃過……是否到最後每個人都逃不過?逃不出命運的魔爪,更逃不出人心為自己設置的夢魘?
阮江州回來的時候顯然是喝過酒了,往沙發上一坐,鬆了領帶扔到一邊。
客廳裏難得燈火通明,可是安靜。喝多了,胃裏一陣一陣的往上反,仰躺到沙發上,一隻手手掌心朝上摭在眼上,無形的光影間,清俊白皙的容顏倨傲的緊繃著。
聽到細微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後站定。
手掌移開,緋靡的燈光直射眼瞳,微微眯起眸子。恍惚的看了一會兒,聲音沙啞:“那個夢是不是一個征兆?到最後每個人都逃不過?”
秦漫漫不經心摩挲手中的水晶盤子,盯著盤中飽滿的葡萄,心底無聲音喟歎,人心或高潔,或卑劣,或寬容,或狹隘……無形間決定的是自己的命運。那場夢是人心所向,反應的亦是人心。當劫難來襲,人會順應著己的心意做出相同或相仿的選擇。那雖然是場夢,可誰又說不是命運的縮影或者快放呢?她早說過,即便不能和現實完全吻相,也該相差無已。
是誰的征兆出現了?
“你問這個做什麼?”
阮江州坐起身,撐著發漲的額角淡淡說:“忽然好奇而已,聽顧長康說你們造夢者能看到人的心裏去,所以個個心生倦怠。”
秦漫臉色發白,連嘴唇上唯一一點緋色都失去了。
的確倦怠,看進一個人的心裏去並沒有什麼好,人性除了那些純粹還有醜陋。每個人都是兩麵的,背陰麵看久了,難保目擊者的心裏不會跟著生出晦澀。
“你說的是人性的算計麵吧?”她謾諷的笑了一聲:“在多少人看來你是懸壺濟世的精神科醫生,可事實呢?”
夢裏他視她為十惡不赦的罪人,字字句句都是驅逐的話,他曾那樣詛咒她。可是,一覺醒來,角色驟然顛覆,他不見得就比她好到哪裏去。
秦漫攥緊了手指,就是這樣一個小動作,水晶盤子滑出掌心,一聲脆響之後四分五裂。
有的時候握得越緊,鬆脫得就越徹底,是所謂的適得其反!
秦漫蹲下身去撿,手指一下被他握緊。
沉湛的雙眸灼灼的盯緊她:“天台上最後一刹那我做了什麼?”
從她跌落下去的那一刻,整個夢境已然開始塌陷,方倍兒再不能感知任何餘印,他更加無從知曉,所以不知道自己的結果是什麼樣的。
秦漫微微一怔。
收回手,隻說:“你無所不知,還有什麼需要問我麼?”
可是生命是場惘局,局裏人是盲的。
秦漫起身離開,走出兩步:“就像方倍兒口述給你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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