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告訴刑珹,讓他先鬆開自己,配合警方的工作。自己就在這裏,現在不會走,以後也不會走。
等路當歸微微張了張嘴,才發現被風堵住了嗓子眼,明明能開口,卻怎麼都沒辦法出聲。
字不成句,說不出話來。
於是,他隻能將刑珹的手腕握緊了些,指尖輕輕使了點力,告訴他不用擔心,很快就能上來了。
直升機朝著頂樓窗台慢慢逼近,螺旋槳卷著風,掀起了窗外人的一片衣角。
咬緊牙關,路當歸抬起頭,喉嚨裏終於發出了一絲斷斷續續的聲音:
“沒事了,刑珹——”
一滴黏濕的液體從半空中落下,滑過他的手背,卻在頃刻間就被大風吹了個幹淨。
路當歸半跪在窗前,看不見窗外的情形。不知道瘋子流下的是汗,血還是眼淚。
【路醫生,我心裏什麼也沒有,唯一能意識到的感覺,隻有我還沒有解脫。】
【路醫生,綁住我。】
【……路醫生,我在努力好起來。】
精神分裂症,伴隨重度述情障礙及輕度妄想症狀,一個無藥可救的瘋子。
刑珹是他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病人。
滿打滿算,這是他和刑珹認識的第五年了。
路當歸的腦海中突然產生了一種非常強烈,卻又不知從何而來的念頭。
他好像真的把一縷與世界格格不入的遊魂,帶回了這車馬喧囂的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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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達半個月的升職考核期,路當歸在醫院裏忙得腳不沾地。
由於中途出國讀了幾年博,他申請晉升主治醫生的時間比其他同事要晚一些。不過加上平時的各項考核和這幾年發表的學術成果,整個考核流程還算順利。
通過考核不久,剛畢業時工作過的S大附屬醫院就再次向他拋出了橄欖枝。考慮到附屬醫院是三甲綜合大院,自己也總不能一直在原地打轉,路當歸深思熟慮了一番,最終還是答應了附屬醫院的聘任邀請。
辦理完入職手續,在路邊水果攤買上幾個新鮮的桃子,他熟門熟路地走進附屬醫院的停車場,掏出車鑰匙,坐上了藍色MINI的駕駛座。
前段時間,把自己的寶貝代步車從交警支隊領了回來,他就再也不讓刑家的人開專車接送自己上下班了。
車載廣播裏,女主持人正在和嘉賓聊近幾個月動蕩的股票市場,路當歸在裏麵聽到了幾個熟悉的名字,其中就包括刑珹的妹妹刑醒。
灣海集團最近正在大張旗鼓地進行整編重組,這位集團新上任不久的女掌門人,最近經常出現在各大報紙和電視台新聞的頭版頭條。
自從寶林集團遭到破產清算,灣海以驚人的速度收購了其旗下的多家子公司,涵蓋了酒店、房地產及重金屬等多條業務線。
刑總每次出現在公眾視野,都是一副精幹女強人的派頭,妝容精致穿著利落,給公眾留下了雷厲風行的深刻印象。
很少有人知道,刑家的這位四小姐每天幾乎愁成了一根苦瓜。
遠遠看到藍色MINI車朝醫院駛來,停車場門口的保安連忙打開升降杆,迎接下班回來的路醫生。
沒等路當歸停好位置下車,留守在私家醫院門口的保鏢已經按下了對講機。
收到手下的信息,刑十輕咳了兩聲,大步來到走廊盡頭,按響了病房的門鈴。
房門自動朝兩側緩緩打開。病房內,刑醒手中捧著平板,靠在病床前的沙發上,聽著大哥複述並購新聞發布會上應對媒體的發言,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捂著嘴不停地打哈欠,眼睛幾乎眯成了一條縫。